问道自己散文

十年霜华

2018-02-21  本文已影响12人  fd45259b640a

多少年没见了?已经十年了!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仿佛忘记了时间。这并不是时间停顿,而是我和时间胶着在了一起。我仿佛是个被时间囚禁的人,在黑暗的空间里,只有时钟的咔咔声,单调得像时间停止了一般。

当我再次遇到故人,时间的阀门突然转动,过去的记忆一下子涌现在我脑海里。我似乎有一些美好的过去,那时风华正茂,我站在领奖台中心;那时风和日丽,我荡舟在梅子湖畔;那时欢歌笑语,一群同学与我相谈甚欢……有那么一瞬间,这些过去宛如就在昨天,可翻开发黄的日历,已经流逝了十年的光阴。

今天我要问,那些十年前曾和我一起写作的朋友现在在哪里?我依然用文字记录了岁月,那么你们呢?生命之河引导你们走向了何方,命运之舟又载着你们驶向了哪里?十年时光是不是让你们泯然众人矣?我尽管还在问,但这只是客套的问法,写与不写其实并不重要,因为用生命去承载文字将是一段苦难的人生,用宿命去传承文化意味着前路并不平坦。我就在火坑里,又怎么忍心把你们拉到火坑中?

当有朋友和我谈起作家的理想时,我淡然一笑,我很想和他讲一个非常具有嘲讽性的故事:一个诗人宴请宾客,他实在太穷,一共只有三盘菜,其中最好的一盘菜是炒花生。吃饭时,他总是指着花生热情地对宾客说“拈花生”。“拈花生”便成了嘲讽文人穷酸的最好修辞。

你是否要成为那位请人“拈花生”的诗人呢?世间总是有那么多善意的嘲笑,或者是恶意的嘲讽,而缺少的是理解。世间穷酸的何止是文人,而唯独只嘲笑文人呢?原因可能很简单,其他人穷酸,总是默默低头做人,文人穷酸,还要抬起头高呼,“先天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或许文人自己也觉得自己可笑,所以又故作矜持地说,“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凡是说这句话的文人,都几乎是不“达”的文人,等到“达”了,则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忙于自己风光,至于“天下”什么的早已抛之脑后。

文不对心,前后不一,大概是文人的通病吧。这还不是最致命的,更为要命的是文人最容易把自己看得太高。历史中,文人高看自己的例子实在太多,那不可一世的诗仙李白抱负之高,作诗称“欲上青天揽日月。”一个要上青天揽日月的人,在唐玄宗中眼中仅仅是个小小御用文人,所以这位要“扶摇直上九万里”的诗人,最终不得不“扬天大笑出门去”,“深藏功与名”。假设李白仅仅定位自己是诗人,而不是要做上青天揽日月的贤者,或许李白自己会活得更加逍遥,更加豁达。

与文人容易把自己看得太高相反的是,世人容易把文人看得太轻。鲁迅先生深刻地意识到中国文人在世人眼里之轻,所以《孔乙己》一文里,展现在大家眼里中的孔乙己,仅是能说“之乎者也”,认识“茴”字几种写法,完全缺少现实技能的可笑而又可悲的人物。如果世人不把文人看得太低,或许古今历史上,会少许多对文人穷酸的嘲讽,也会少些对文人的冷漠和无情。

尽管历史已经成为陈迹,但是直到今天,我们也未能给文人一个客观的定位。文人应该有个什么样的定位呢?当有朋友问起我是做什么的,我只是简单地回答,我是一个写小说的,也仅仅是个写小说。如果还要进一步解释,我或许更愿意说,我要做个传承文化的写小说的。纵观人类的文明史,文人最简单的社会功能其实也是作为文化传承的角色存在。

那么“齐家治国平天下”呢?这句话说得好听,总结下来,其实就是两个字“做官”,不做官,如何治国平天下?最多一个教书匠而已。想一想《聊斋》作者蒲松龄悲惨遭遇,纵然有伟大的成就,可在他的时代,也就是一个教书匠而已。回看他的伟大贡献,也只是传承了文化。不仅他如此,李白、杜甫、苏东坡等等,说到贡献,并不是做了多大官,而是在传承中国文化方面做了巨大贡献。

所以在今天,我们重新定位文人时候,也应该以文化传承者的角度去定位,它既不高尚,也不卑微,文人不该把自己看得太高,世人也不该把文人看得太轻。当然,这并不是说文人不能伟大。那么文人的伟大是什么呢?

年少时候,我总希望自己成为一个伟大的人。当我读《拿破仑传》时,我觉得伟大是强大的力量,那种横扫欧洲的不可一世。当我读《牛顿传》的时候,我又发现伟大是善于发现,发现前人所未有的发现。当我读《叶芝传》的时候,我感觉伟大是爱,把自己的爱和世间的爱结合起来的博爱。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坐在臭豆腐摊前,闻着喷香的臭豆腐,也会觉得发明臭豆腐这个人真伟大,竟然可以做出这美味的佳肴。清晨走在大街上,看着清洁工人辛勤地扫地,又觉得清洁工人多么伟大,如果不是他们,这环境该得多糟。遇到交警在马路边维护着交通秩序,我又感到交警的伟大,如果不是他们,这马路该得多么乱。当伟大由轰轰烈烈的事迹变为平凡无奇的小事,我似乎明白了伟大的真谛——伟大即平凡。

文人的伟大在于平凡地担当着传承文化的责任。只不过唯一的差别是,有的能力大,担当的责任较大,有的能力小,担当的责任较小。伟大本身是没有差别的,而这种伟大在平时并不瞩目,当一种文明遭到前所未有的威胁时候,才体现出它强大的力量。王国维为了它,可以留下“五十年只欠一死”的话后投湖自尽。老舍为了它,悲痛地说“我想写一出最悲的悲剧,里面充满了无耻的笑声。”然后含恨而去。如果这只是个体的行为,还不足于称道。在抗日战争时期,就这些被称为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拒绝向日本投降,毅然决然地千里迢迢从中国东北徒步到西南,他们为中华文明的传承保留下一份最不显著,但却是最坚韧的最终的力量。

反思过去,我不得不感慨地说,也就是这些穷酸文人传承了五千年的中华文化,没有他们,就没有中华文化的传承。他们伟大吗?伟大!他们平凡吗?平凡!无论是平凡也好,伟大也罢,其实这只是文人应尽的职责。所以摘去文人头上沉重的皇冠,剥去世人的偏见,让文人回归文人的职责,或许能让我们更加坦然地面对创作本身。

十年霜华,你长大了,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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