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恋——童年印记

乡恋——童年印记

该文2005年秋写于上海，当年自己的一篇博客文章。

听了一些老歌，想到了关于我小时候的一些记忆，更唤起了对儿时家乡的思念。

我一直不否认我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熟悉的歌声和音乐总能触动尘封的记忆角落。也许和很多人一样，习惯了都市繁忙的生活后，我们已经不习惯回头看从前。永远将目光锁定在将来，锁定在今天和明天。只是听腻了、听烦了所谓现代的流行音乐后，闲来翻翻老唱片，或者偶尔在街上、在午夜收音机里听到小时候或过去某个岁月时常听的旋律的时候，我才有对逝去岁月的片刻嗟叹，或是沉浸其中，努力寻找着几近模糊的记忆。

于我而言，定格在记忆胶片里的风景是美好的，尽管有些发黄，有些残碎。

我的童年岁月是在乡村度过的，印象最深的是在夏季黄昏，躺在长满小草的乡间路上看天边的云霞，记得那时总对那些变幻莫测的云彩充满着好奇和幻想，向往着那神奇的世界，入迷的看到夕阳完全落下，妈妈呼唤的声音在村落响起，才起身往家里狂奔。

小时候对家的依恋等同于对母亲的依恋，父亲经常在工厂里，回家很少。那时，每天最高兴的事，莫过于放学后在村外玩耍。经常是玩到夕阳将落，村落飘起袅袅炊烟，村外的树林亦升起淡淡薄雾，而母亲急切的呼唤声也隐隐传来，我才赶紧收拾书包往家跑……这些情景现在想起来也倍感温暖。我曾想儿时母亲的呼唤声，是内心深处最值得珍藏的温暖记忆。在成长的岁月里，在遭受挫折颓废时，在尝尽冷落倍感孤独的时候，那遥远的呼唤总能让我感受到爱的存在，进而给自己无比的勇气和自信。

对于80年代头出生的人来说，童年和少年时代的生活也许不是多姿多彩的，但却是欢乐的。滚铁轮、打玻璃弹珠、用木头做的手枪打游击、甚至收集香烟纸壳都是让人沉迷的乐趣源泉。而用泥糖做成的各种栩栩如生的三国英雄、或是西游记里的人物，这样的东西对于那时的小孩来说算是奢侈品了，而且也只有在村里搭台唱戏的时候才有得卖。而我那时候喜欢的就是玩具手枪，记得好几个年关，我在街上的玩具铺上看到过一种金属的玩具枪，那时真的好想拥有一把。但最终还是没能对爸妈说出口，这个梦却一直保留着，直到少年离家才慢慢淡忘，后来偶尔看到类似的玩具，我才会想起我儿时曾有过这样一个梦想。

在乡村，在那个相对平静的时代，相比现在，更要显得繁荣和充满生机。没有人口大规模的迁徙，很多家庭生活虽然不富裕，但却是一家人都能在一起，可以快快乐乐劳作、享受家庭和邻里的和睦。在我的记忆中，每到农忙，邻里之间和亲朋好友都会互相帮忙，劳动中也其乐融融。也许这才是在古老的中国农民保存最完好的质朴品质。那时候的我，喜欢在婶婶和阿姨们做饭时帮忙点火放柴，在里面瞎搅和，似乎这样自己就帮上一把力了。最后还非要到地里田间和劳作的亲人们一起吃饭，觉得那样才有意思、这饭吃得才香甜……

乡恋——童年印记

童年的乐园是流经村里的小河和河边的树林，那里承载着我几乎整个童年的欢笑，我很多的乐趣也来自于此，在树林里面划出一块地方当成自己的领地，用树叶铺平，甚至会找到麻绳和棉布做一个简易的秋千，又或者会在树上刻下记号，刻上自己的名字和年月，再找来残砖碎瓦垒一些粗糙的所谓的城堡……布置好乐园，邀请一众小伙伴前来参观，更会和我小时候的新娘“秀秀”一起过家家。现在想来幼稚可笑，甚至会诧异当年自己乐此不疲的执着，但这些却实实在在给我带来过无可替代的快乐。

日夜静静流淌的通顺河水，带走过我无数的小纸船，上面写着我的儿时的梦想。和看天上的云彩一样，我也曾靠着河堤凝视着河水发呆，不知道它们从哪里来最终将会流到哪里去。后来读书时知道“小河的水流入大江，大江的水流入大海”，才明白它们日夜流淌，最终汇入大海——这个曾经令我无数次幻想和向往的地方。当时对大海没有概念，只知道很大，是蓝色的，于是折了很多纸船，写上自己的话，幻想着它们可以顺着小河流入长江流入大海，让大海知道自己的梦想。

这静谧的小河，也留给我人生最大的伤悲，在一个盛夏，它带走了我堂弟幼小的生命，带给我亲人们长久的悲痛和悔恨，也让我从此以后不再下水游泳，我愤怒的毁掉精心布置的乐园，不再到树林玩耍，一直到我少年离家求学，我都没有再到过那。

多年后，当我再回到这里，已经物是人非，小时候的伙伴们不是和我一样在外漂泊、就是已经在外成家，或者仍然留守着这祖辈留下的土地，只是在田间地头挺立的工厂告诉我，属于他们的田地还有多少？在改革的大潮中，乡村人口的大迁徙，这里已经是一个人烟稀少，显得荒芜的村庄了。我那童年和少年时代的乐土，已经淹没在残垣与杂草中，不再有往昔的生气，河边的树林也是杂草丛生，显然已经多年无人走过。此情此景，我不由得一阵鼻子发酸，朦胧的泪眼中依稀看到我幼时快乐的身影，似乎也听到和小伙伴嬉闹的笑声在林梢回荡……不变的只有河水静静的流淌着，带走了岁月，也带走了纯真的欢乐。看着冷寂荒芜的村庄，我知道一个时代已经悄然终结。这样的终结是时代发展的必然，是一种进步，但从个人感情上来说，我更怀念儿时的村庄，怀念那一个个温暖的春夏秋冬。

当我漫步在村里唯一一条村间小道上，夕阳下的村子更显幽静破落，像是已被时代遗忘。在这熟悉而陌生的路上，我似乎还可以看到，夕阳下，那个满身泥巴小小的自己提着帮妈妈买的酱油一路歌谣、左右摇摆着往家里奔跑的样子，那一脸的幸福与得意……

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深秋的寒意更浓。而雨声伴着汽车的轰鸣声淹没了我的记忆，我回过神来，掐掉烟头，合上电脑，一头缩在了被子里，准备着第二天在拥挤的地铁里开始新一天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