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明暗
Then the Lord answered Job out of the whirlwind and said(那时耶和华从旋风中回答约伯,并开始发问)
Who is this that darkeneth counsel by words without knowledge(谁用无知的言语使我的旨意暗昧不明?)
who hath stretched the line upon it?(谁把准绳拉在其上?)
And brake up for it my decreed place, and set bars and doors(谁为它规定界限,又设置闩和门?)
That it might take hold of the ends of the earth, that the wicked might be shaken out of it? (光普照大地的四极,是否已从中驱出恶人?)
Hast thou entered into the springs of the sea? or hast thou walked in the search of the depth? (你可曾一路溯源到海泉,或步入深渊的秘境?)
Have the gates of death been opened unto thee? or hast thou seen the doors of the shadow of death?( 死亡的门可曾向你打开?你是否已看见门缝投出的死荫?)
Shall he that contendeth with the Almighty instruct him? he that reproveth God, let him answer it. 强辩者岂可与全能者争论?他指责上帝,让他对此做出回答。
Then Job answered the LORD, and said, 于是约伯回答耶和华
Behold, I am vile看哪,我是卑贱之人。
Job 38-40:4
基督教里《圣经·创世记》第6至8章的记载说:“耶和华见人在地上罪恶极大,于是宣布将使用洪水,毁灭天下地上有血肉有气息的活物,无一不死!”
佛教里《涅槃经》讲:“业有三报,一现报,现作善恶之报,现受苦乐之报;二生报,或前生作业今生报,或今生作业来生报;三速报,眼前作业,目下受报。”《太上感应篇》也讲:祸福无门,唯人所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由此可见,基督教和佛教里都强调因果报应(尤其是恶有恶报)。
受这两大宗教及相关文化影响,人们很容易将那些意外事故中的受害者(或遇难者)遭遇的悲剧归咎于“恶有恶报”,以“谁叫你当初......”这样的语调对其加以诘责,并奉上一句“活该!”来确立自身在事件中至高无上的审判者身份和地位。诸如“荡妇羞辱”观及“No zuo no die”网络流行语便是上述社会心理的典型产物。
这样群体式的诘责往往给受害者及家人的精神带来严重的二次伤害,使他们不得不耗费大量时间、通过各种渠道为受害者(或自己)申诉,以证明无辜(遇难或受害结果与其行为无关)。
到底是“活该”还是无辜?
想起了1876年4月11日晚发生在英国格罗夫纳酒店的趣事。
那晚是全伦敦知识分子精英们一月一次的玄学学会沙龙。年轻的伦敦大学逻辑学和数学教授克利福德当众朗读了他的《信仰的伦理学》,论文读到一半便激怒了包括诗人阿尔弗莱德•丁尼生、首相威廉•格莱斯顿、生物学家托马斯•赫胥黎、红衣主教曼宁、政治家亚瑟•詹姆斯•巴尔弗等在内的一干众人。
在这篇论文里,克利福德开篇讲了一个故事:
一位船主就要送他的移民船出海,船上满载旅客。他知道这船很旧,而且当初造得就不怎么样,因此他非常担心这船是否能够安全地完成此次航行。但一番挣扎之后,船主还是战胜了自己的疑虑,说服自己相信:再多一次航行也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祸事。毕竟,这艘船也是久经风雨了,不管遇上多么恶劣的天气,它也总能安全回家。那么,这一次又怎么会不行呢?
于是,这艘船出海了,然后带着所有乘客沉入了海底。
“对这个人(船主)我们该说什么?”克里福德问道,然后给出了他自己的答案:
当然得这么说:他对那些人的死负有确凿的罪责。应该承认,他确实真诚地相信这艘船的牢靠,但是他这个信念的真诚性丝毫帮不了他,因为面对如此虚弱的证据,他无权这么相信。他关于船不沉的信念,并不是诚实地通过耐心调查而得出的,而是因为他扼杀了自己所有的疑虑。虽说,到最后他认为船不沉这回事确定无疑,但这只是他有意地、欣然地诱导自己做出的结论,他必须对此负责。
随后,克里福德又回到了故事的起点,并对结局稍做了一点修改。假如这艘船终于安然无恙地完成了旅行,这是不是就能减轻(甚至排除)船主的罪责呢?
绝不。因为一旦行为完成,对对错的审判结果也就确定了,不会因为行为的善果或恶果偶然没有达成这一事实所改变。所以,无论船沉或不沉,船主都不会是无罪的,他只可能是作恶而没被发现罢了。对错问题,只和信念的根源有关,而与信念内容本身无关;只和船主得出信念的方式有关,而与信念是什么无关;只和他是否有权从面前的证据中推论出该信念有关,而与信念最后被证明真或假无关。(The question of right or wrong has to do with the origin of his belief, not the matter of it; not what it was, but how he got it; not whetherit turned out to be true or false, but whether he had a right to believe on such evidence as was before him.)
所以,对信念的选择不应免受伦理的审判。你的信念可能诱使你做出不道德的行为,而行为的道德与否,取决于你“是否有权”相信你所相信的东西。
在克里福德之前,曾有这样一种观点:信念永远不能被放在伦理的灯下接受拷问;只要你愿意,你可以相信任何事。你甚至可以相信绝无可能的事,就像《爱丽丝漫游镜中世界》里的白皇后那样。当爱丽丝认为“人不能相信不可能的事”时,这位皇后答道:“我猜你只是缺乏练习……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每天都会用半小时去相信不可能的事。啊,有时我甚至可以在早餐前相信六件不可能的事。”
近一两个月来,国内外不同地点发生了诸多与生死、健康、金钱、信仰有关的大大小小的意外事故(accidents) or 舆论事件(events)(Key Places:泰国普吉岛;吉林长春;新疆阿克苏;北京LQ寺;浙江杭州;青岛星光岛贝壳桥海域),每件事看似与自己无关,其实只隔着一层纱的距离。
因此,无论是引出圣经中的大洪水,还是涅槃经的因果报应,又或是克利福德的信仰伦理,都是拿来警醒未来的自己的。
在太平盛世的繁华里,在阳光灿烂的海滩上,潮涨潮落间,雨疏风骤里,永远有暗流在涌动,却不是每个人都看得到,躲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