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忆‖廖二嫂·对不起，可惜来不及了...
图文 / 萍迹五月生
一段C小姐不太愿意回忆的错综复杂
“萍萍，太太不行了，你要回老家吗？你要回的话，我叫人去接你”母亲用她暗哑的声音啜泣道。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我做出的愚蠢选择。
那年，我高一，内宿生；
那天，是周日，我一人待在城里的家中休息，等着傍晚五点多的时候回学校报道；
那时，我正在床上睡觉，厌死了扰我清梦的不间断电话声；
那刻，我愣住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却还是回了：“不了，等一会还要回学校去上课”接下来母亲在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记不清了，只是依稀记得她叮嘱了几句回校路上要注意安全，记得要吃晚饭...便匆匆挂了电话；
那晚，回到宿舍，我很难受，我想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我想做个所谓的“坚强者”，可是等我舍友看我情绪不对，前来询问我时，眼泪再也绷不住了，什么也没说，抱着她便哭得昏天黑地。
“太太”廖二嫂是我爷爷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太婆。小时候，我们一家子小孩就总是和太婆待在老屋生活。在我印象中，奶奶还在世的时候和太太不合，最常在我耳边提起的是“她又不是你太太”，起初我只当这是奶奶的置气，但是奶奶的频繁提及加上户口本上爷爷姓氏和我与父亲的不一样，这一堆的疑惑伴我成长了十几年，直到爷爷去世，我才知道这句话暗含着多少被尘封的故事，才开始后悔着孩童时期对太太的乱发脾气和不懂事。
爷爷是在太太去世前一年出事的。貌似是突发脑溢血，在医院重症监护室治疗了我也不知道多少天之后，不治身亡。在举行丧礼前一天才告诉太太，之前太太每次询问我父母，爷爷人呢，怎么好几天没见了。因为怕太太承受不住爷爷去世的悲痛，父母都用爷爷感冒生病去城里看病了搪塞过去，父母怕耽搁我们小辈学业，也是在爷爷将近熬不住了的时候才告知我们小辈情况有多糟，之前我们也只知道爷爷生病住院了，完全没想到这一住就是天人永隔。
爷爷的丧礼上，亲戚们都来了，姑婆(爷爷的妹妹)在照看太太的时候和我们几个家中小辈谈起了那段尘封的过往...
“太太廖二嫂不是你们的太太...”
关于这段往事，得从太公那辈开始说起了...
太公C是隔壁县的，当年四处闯荡，然后认识了太婆Z，由于家里人反对太婆Z外嫁，如果太公C要和太婆Z在一起，就只能入赘。为了爱人，太公入赘了。因为是入赘，所以他们的孩子随了太婆Z姓Z。可是到了父亲这辈，太公那边的亲戚就不乐意了，要求爷爷这边生养的孩子至少一个要姓C，但是由于帮忙上户口的姑丈的疏忽，我爸爸和我叔叔上的户口都是姓C，之后到了我这辈，就不再纠葛，索性姓C了。
在爷爷还小的时候，太婆Z便因病去世了。去世前亲自为太公又纳了一房(具体什么个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希望她能够在她去世后照顾好太公和他们的孩子，这个人就是“太太”廖二嫂，估摸着当时太太也才二十岁出头吧。太太进门没几年，太公也去世了，之后就由她一人拉扯着爷爷他们几兄妹长大。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太太和我们家甚至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不得不说，这点让我很震惊。难以想象，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如此亲密的陪伴了我十多年，容忍了我十多年的小脾气与不讲理。我现在还清楚的记得有一次我闹脾气，好像是因为自己作业没写完，就把太太洗好的被单全部又扯到地上，害得她又得重新洗过。还有一次是在老家，当时我好像才五六岁，和太太与奶奶闹完脾气后，我哭着说我要去找我爸妈，不要再待在家里了，然后跑出家门。爸爸当时在离家好几千米的一个地方开了一个砖厂，我“离家出走”没几百米就被我邻居小伙伴看到，然后拉去和她一起在房子后面的山上玩，太太和奶奶她们最开始还以为是我闹小情绪，才说要去找我爸妈，就没当真，直到在房子里外找了我好几分钟都没找到才发觉情况不妙，当时奶奶身体不好，行动不便，太太也六七十岁了，周围邻居也都还没干完农活回来，所以太太急忙地一个人走到砖厂找我，爸妈也很紧张我是不是走丢了，傍晚的时候，我和小伙伴玩累了，也就回家了，一回家就碰上搀扶着太太刚回到家里的爸妈，可以想象做出这种让全家担心的事的我，当时被教训的有多惨，回想当时还挺幼稚任性，还挺对不起太太和家人的...
我从五岁上幼儿园开始，就一直住在城里，逢年过节和寒暑假会回老家，三年级之前，太太还待在老屋里，每次我回家，她都会从她的老木橱柜里拿出周围邻居给的新鲜吃食或者给我零花钱买吃的买玩的。
大夏天，她会和周围邻居坐在我们老屋前的大梨树下闲谈，小辈们则爬爬梨树摘梨子吃，也有的会在梨树下的葡萄架上寻找着可能早已被人摘完的葡萄的影子，年纪再小一点的，玩玩泥沙过家家，或者被小狗追着跑...
冬天，菜园子里空荡了不少，是个篝火的好地方。和邻居们围坐一圈，捡干柴烤火取暖，家里还有地瓜芋子的，也都会放一些在火堆里面烤，那些个冬天可以说是至今以来，我所度过的最暖的冬天，应该也会是一生中最温暖的冬天...
一切都是那么惬意，好想回到那段时光，太太廖二嫂还在的那段时光，然后答应她，我再也不乱发脾气了，再也不惹你生气了，问问她，你能再哄我入睡一次吗？你能再给我买一次花生牛奶喝吗？你可以不离开吗？
太太，我好想你，你可知道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