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月牙泉

2018年7月，因庆祝妻子博士毕业，去西北河西走廊，在青海和甘肃之间走了一个大环线，从会宁开始，驾车到扎不楞寺，青海湖，兰州，酒泉，武威，张掖，敦煌，然后返回会宁，坐火车回家。一路上感受到了西北山川的辽阔壮丽，沙漠的荒芜神秘，风物的不同，语言和民风的淳朴无华，然而最让我回忆的还是月牙泉。

月牙泉之美，美在荒芜与生命的强烈的对比。月牙泉周围均为沙漠，寸草不生，唯有月牙泉碧波荡漾，胡杨耸立，芦苇丛生，群鸟飞翔。有水，就有生命，这一湾泉水给人的不仅仅是水，更是生机和希望。

月牙泉之美，美在历史与现实的强烈对比。月牙泉一侧就是古代的寺庙和官衙，檐牙振翅欲飞，灰瓦红柱，让人感叹古代工匠之巧夺天工，在古建筑群中游荡，让人穿越千年历史隧道，恍惚见繁华似锦，游人如织皆在昨日。而今日风沙日侵，小泉已无，仅剩大泉，虽媚眼如丝，亦思之伤感。

月牙泉之美，美在敦煌为汉族文化与边疆少数民族文化交汇之处。陆上丝绸之路，自西安出发，一路绵延不断，出阳关玉门关，越葱岭，穿中亚，远至于欧洲。然正如王维所言，西出阳关无故人，敦煌作为中原文化的最后一道关卡，在汉唐人之心中，出敦煌，即塞外，语言不通，风俗不同，饮食不一，颇有陌生之感，故生留恋之心。此处汉家儒教、天竺佛教交相辉映，故而存莫高窟以留存后世。

曾听友人言，一文人，至于月牙泉，躺沙坡之上，嚎啕大哭一场。人或问，哭何事？答曰，无他，惟欲哭耳。

沙坡之高，行人之渺，若沧海之一粟耳，可哭也；沙漠之燥，泉水之润，沙漠甘泉之活人无数，可哭也；卫霍铁蹄，日行千里，开河西四郡，一吐恶气，可哭也；东来商旅，跋涉万里，以通中华，以求丝帛，可哭也；佛陀艺术，绘画雕塑，精彩绝伦，可哭也。

国人高兴至极，往往以泪洒之。哭，乃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