绞杀荣
有些人像本长生不老的名著,一时半会你是念不懂的,只有相处久了,还可以看出点山水草木。
焦春荣就是这种名著式人物。
碧痕上大学时就认识她,按说和她又没啥过节,更谈不上深仇大恨,可是碧痕总觉得她就像一条幽僻的路,阴森森的,有些吓人,于是本能性的敬而远之,二人虽然都在行政大厅上班、住的也不远,倒也能够不大见面、偶尔见了也是浅浅淡淡,彼此永远都是一副急着赶路的样子,避免久处和长谈——缘分真是一件神奇的东西,它一面总能让你遇到想遇到的人,一面又不动声色地屏蔽掉你想屏蔽的人。
碧痕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也说不大清理由,至多算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隐隐的有所预感:焦春荣绝非善类。
她一向是谁红和谁玩,无论男女老少,一律如此,戴秋花四十多岁,肚大腰肥腿短,满脸雀斑,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在单位里人又是个小中层,老公是环保局副局长,焦春荣就和她走得很近,一天到晚拉着挽着一块摽,戴秋花穿个墨绿色的新鞋子,乍看像雨鞋,再看还是像雨鞋。
绞杀荣人家焦春荣就不这样看,像发现新大陆似的一溜小跑凑过去,“呦,戴姐,这鞋真漂亮,从哪买的?多少钱啊?什么牌子?我也买一双去”,改天戴秋花又买一件墨绿色的半大皮上衣,焦艳荣又第一时间凑上去,一手拉着她的胳膊,一手摸摸肩膀、抚抚衣领,“戴姐,这衣服真漂亮,从哪买的?多少钱啊?什么牌子?我也买去”,这是上午的事情,下午再见时,焦艳荣就穿成戴秋花的翻版了。
还有更绝的,焦艳荣还复制粘贴戴春荣的行为举止,把自己一个年仅二十多岁的大姑娘搞成了个四十多岁的半大老太太,我们刚参加工作的一群年轻人,每个人都干过糗事也干过傻事,一年下来,大家都变得从容淡定、有容乃大了,唯独对她的态度涛声依旧,一直当作笑引子,何时自己糗了、不爽了,就拿出来这事开心一下。
凡事有代价有回报,人家焦艳荣就是吃香,在她嘴里,这个不会办事、那个说话哼哼唧唧银样蜡枪头儿、那个长得好看管什么用啊花瓶一个,另一个好容易是淑女了,她又说淑女其实比谁都浪,相形之下,就她成熟老练堪称完美:既会办事又会说话而且既不是淑女也省得浪。
焦艳荣脱颖而出,赢得绞杀荣的光荣称号是因为一件事,和那一比,上面提的啥都不算。
戴秋花和科长的儿子争职工医保办公室主任的位子,搞了好几局对抗赛,拼财力拼人脉拼人缘拼无底线。
有一天,科长把焦艳荣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长谈了一个小时。出来之后的几天内,焦艳荣就迅速把复制粘贴戴秋花的一切当病毒一样强力卸载了。
最终结局是:戴秋花调离行政大厅,去了旅游局作办公室副主任,科长的儿子如愿以偿,焦艳荣做了戴秋花的位子。
戴秋花走的时候,大骂焦艳荣趋炎附势卖友求荣哈巴狗不得好死生孩子没屁眼儿。有个同事唯恐天下不乱,“你俩不是挺好的吗?她长期和你一块摽”“你们哪知道啊?我的一举一动都被她汇报给科长了”戴秋花凄苦哀怨又怒发冲冠地说。
到底怎么回事只有当事人最有发言权,我们这些人也就是看看热闹逗逗闷子,至多离她远点,嘿嘿,普通人也就这点本事。
那天下午焦艳荣没来上班,又去买新衣服和新鞋子了,据说和科长老婆的同款。
绞杀荣附注:绞杀榕通常生长在大树树冠下,生命力极强,和大树盘根错节纠缠在一起,最后使大树的树干陷入它的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