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思维模型：清单理论一一场捍卫安全与正确的革命

美国约克大学的布伦达．齐默曼和加拿大多伦多大学的肖洛姆．格鲁伯曼是两位专门研究复杂性科学的教授，他们认为世界上的问题分为三类：简单问题、复杂问题、极端复杂问题。

简单问题：具有明确解决方法的问题，例如洗衣、做饭、保洁、收银等工作。

复杂问题：例如制造汽车、飞机和火箭，就是复杂问题，这些问题需要不同专业技能的人组成团队通力合作才能成功解决。贝塔朗菲的《系统论》、维纳的《控制论》和美国数学家香农的《信息论》都是为了解决复杂问题。

极端复杂问题：例如生命系统、生态系统、社会系统、经济系统、政治系统都是极端复杂问题，充满了无数个变量和不确定性，具备不可预测性。研究极端复杂问题的理论有《进化论》、《突变论》、《协同论》、《耗散结构理论》、《超循环理论》和《混沌理论》等。

世界，从非常复杂到更加复杂。

现代世界的复杂性已经超出了人力所能控制的范围，从医疗到金融，从商业到行政，生活中的错误屡屡发生，令人触目惊心。要挽救一个患者的生命，需要数十位医护人员正确实施数千个治疗步骤，任何一个步骤的疏忽都可能致人于死地；建造一栋大楼需要联合16个领域的专家，不同的专家可能做出相互冲突的决定，一旦做出错误决策建筑早晚会倒塌。

人类渴望终结错误，再造安全的生存空间。

哈佛医学院教授、美国麦克阿瑟天才奖获得者、影响奥巴马医改政策的关键人物、受到金融大鳄查理•芒格大力褒奖的医学工作者、《时代周刊》2010年全球100位最具影响力人物榜单中唯一的医生。阿图•葛文德通过在医疗领域的实践，掀起了一场“清单革命”，并将革命风潮推广到建筑、飞行、金融、行政等与我们生活息息相关的领域。

清单：指的是详细登记有关项目的单子。

使用清单，就是为大脑搭建起一张“认知防护网”，它能够弥补人类与生俱来的认知缺陷。

人人都会犯错

第一类错误是“无知之错”，因为没掌握相关知识而犯的错误，因为科学还很渺小，不可能解释所有的问题。

第二类错误是“无能之错”，我们犯错并非因为没有掌握相关知识，而是因为没有正确使用这些知识。“无知之错”可以原谅，“无能之错”不被原谅。如果解决某类问题的最佳方法还没有找到，那么只要人们尽力了，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能接受。但是，如果人们明明知道该怎么做，但却没有做到，那么这类错误很难得到原谅。

即使我们已经付出了很大努力，但由复杂性造成的失败远比因为没有责任心而导致的失败多得多。我们所掌握的知识的数量和复杂程度已经超过了个人正确、安全和稳定地发挥其功效的能力范围。知识的确拯救了我们，但也让我们不堪重负。

一、清单的价值

1935年10月30日，在俄亥俄州的莱特机场举行了一场比赛。比赛的主办方是美国空军，而参赛选手则是两大公司研制的下一代远程轰炸机。波音公司研制的299型铝合金机身轰炸机遥遥领先，把马丁与道格拉斯公司研制的飞机远远地甩在后面。波音的机载弹量是军方招标要求的5倍，而飞行速度几乎是早先轰炸机的两倍。一位看过299型轰炸机试飞的西雅图新闻记者将其称为“飞行堡垒”，后来人们就一直这么叫它。美国军事历史学家菲利普．梅林格说这场比赛只是走走过场而已，军方至少准备向波音订购65架新型轰炸机。

这架飞机的机身外表非常光滑，翼展有31米，机翼下吊挂了4台发动机，而以前的轰炸机往往只配备两台发动机。结果在试飞的时候发生了巨大的爆炸。5人机组中有两人不幸遇难。

调查结果显示，这起事故并不是机械故障引起的，而是因为人为失误造成的。这架飞机比以往的飞机复杂许多，飞行员要照顾4台发动机，而且每台发动机的燃油混合比都有所不同。此外，飞行员还要操控起落架、襟翼、电动配平调整片（让飞机在不同速度下飞行时保持稳定的装置）和恒速液压变距螺旋桨等。由于忙于各种操作，飞行员希尔少校忘记了一项简单却很重要的工作：研发人员为飞机设计了一套全新的控制面锁定机制，但希尔在起飞前忘记对升降舵和方向舵实施解锁了。最终导致飞机遇难。

媒体认为波音的新飞机“太过复杂，以致无法单人操控”。最后，军方不得不选择马丁与道格拉斯公司设计的较小的轰炸机。波音公司几乎因此而破产。

不过，军方购买了几架波音机作为测试机。一些专家依然坚信这一型号的飞机是可以操控的，所以，一群试飞员聚到一起出谋划策。

后来专家编制了一份飞行员检查清单。这张清单的诞生，大大推动了航空业的发展。而在那个时候，使用清单开飞机就好比看着使用手册把汽车倒出车库一样荒唐可笑。但是，新飞机的操控复杂程度大幅提升，任何一个飞行员，无论他的记忆力有多好，飞行技术有多么高超，都不能保证自己可以在飞行的各个阶段准确无误地完成所有操作。

在编制清单的时候，试飞员尽量做到简明扼要，他们把起飞、巡航、着陆和滑行各阶段的重要步骤浓缩在一张索引卡片上。卡片上列出的事项飞行员都知道该怎么操作，他们会根据清单的提示检查刹车是否松开、飞行仪表是否准确设定、机舱门窗是否完全关闭还有升降舵等控制面是否已经解锁。

自从这一看似愚蠢的飞行清单投入使用以来，299型轰炸机的无事故安全飞行里程达到了290万公里。最终，美国空军总共订购了13000多架这个型号的飞机，并将其命名为Ｂ-17．由于飞行员驯服了这头巨兽，盟军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取得了决定性的空中优势，并利用其对德国实施了毁灭性的轰炸。

通过以上的案例可以得到，清单可以带来以下三大价值

１、防止遗忘：人脑不是电脑，处理信息有限，过多复杂的信息或者操作步骤，肯定有忘记疏忽的时候，就像299型轰炸机的试飞员属于超一流的驾驶水平，依然会忘记重要的解锁环节。而清单是机械的，可以防止遗忘信息。

２、抓住关键：再复杂的系统都要其关键步骤，清单不是大而全，清单的设计就是帮助我们不要忽视了关键步骤。

３、减少犯错：在复杂环境下，人们往往会麻痹大意，会故意跳过一些明明记得的步骤，毕竟，在很多复杂的过程中，某些步骤并不总是那么重要，飞机的升降舵一般来说总是处于解锁状态，在大多数情况下，对其进行检查纯粹是在浪费时间。

二、清单行事四原则

１、权力下放

无论一个人多么聪明，知识有多么渊博，他都不可能独立完成非常复杂的项目，在面对极端复杂的问题时，高层应该列出一张清单，分散你的权利，把权利和决策权交给下属，而不是大权独揽，这样可以帮助你更加专注在最重要的事情上。

由于极端复杂问题往往不可预测，这类问题的解决超出了个人能力的范围，所以，事无巨细都由核心层、最高层来决定的做法是注定要失败的。

２、简单至上

飞行员日常操作所需完成的主要动作以及需要注意的重要事项。飞行员在每个操作阶段，如启动发动机前、飞机被推出前、开始滑行前等，都必须按照清单逐一完成各项检查。清单的设计一定要把握简单至上的原则，好的清单往往非常精确、高效、切中要害，即便在最危急的情况下也便于使用。不好的清单模糊不清、不精确，而且冗长、不便使用。

没有一个清单即全面又简单，从来没有一张清单能涵盖所有情况，冗长而含义不清的清单是无法高效并安全执行的。所以清单要素的遴选，必须坚守简单、可测、高效三大原则……

３、人为根本

清单的力量是有限的。它们能够帮助专家记忆如何操作复杂的程序和设备，它们能够帮助人们搞清楚哪些事情是最重要的，并且促使人们进行团队合作，但解决问题的主角毕竟是人，而不是清单。

４、持续改善

设计好的清单要不断的修订和优化，清单在改进过程中，要删除一些项目非常困难。简洁和有效之间存在着矛盾。如果删减的项目过多，那么对安全性很重要的许多步骤就无法检查，但如果保留的项目太多，清单又会变得十分冗长，不便使用。就算是最简单的清单也需要不断改进。简洁和有效永远是矛盾的联合体，只有持续改善，才能让清单始终确保安全、正确和稳定。

三、清单制定六步骤

第一、设定检查要点

设定清晰的检查点，使用者在这些节点根据清单列出的项目执行检查程序。

第二、选择清单类型

编制者需要在操作－确认和边读边做这两种清单类型中做一个选择。在使用前一种清单的时候，团队成员先根据记忆和经验完成各自的操作，然后再一同确认是否都做好了。而在使用边读边做清单的时候，使用者一边念出检查项，一边进行检查。这种清单更像是菜谱，所以，在编制新的清单时，必须根据具体情况选择合适的类型。

第三、要点简明扼要

清单千万不能太长。有一种说法认为，检查项目的数量应该在5～9项之间，因为人类工作记忆的容量也就这么大，同时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在某些情况下，你只有20秒的时间，但在其他情况下，你可能有几分钟。但是，如果某个检查点的停留时间超过了60～90秒，使用者就会觉得不耐烦，他们会偷工减料，跳过一些步骤。所以要尽量让清单做到简明扼要。因此，我们应该把注意力放在那些一旦跳过可能会造成严重威胁，但又常常被人们忽视的步骤上。它们被称为“杀手项目”。例如航空专家会对各个步骤的重要性进行评估，并统计每个步骤被忽略的频率。

第四、文字准确精炼

清单的用语要做到精练、准确，语言为使用者所熟悉的专业用语。

第五、版式整洁有序

清单的版式也很重要。检查项目的长度最好不要超过一页，不要排列得杂乱无章，也不要随便使用各种颜色，大小写字母要结合起来使用以便阅读。

第六、持续验证修订

无论在编制清单的过程中多么用心，多么仔细，清单必须在现实中接受检验，因为现实往往比我们想象得更为复杂。对清单进行不断改进，不断测试，直到在各种现实环境中清单都能顺利使用。无论是对建造摩天大楼的工程师来说，还是对应对险情的飞行员来说，清单都不应该是无所不包的操作手册，而应该成为帮助使用者发挥专业技能的有效工具，要做到简洁、快速、实用。

四、清单的应用

１、医疗行业应用

案例１：为什么一个进了鬼门关的小女孩能被拉回人间

医学学术期刊《胸外科年鉴》上曾刊登过一篇论文：奥地利一对夫妻带着自己３岁大的女儿去屋后的林子里散步，结果一不留神孩子滑进了池塘。直到半小时后，他们才把孩子救上岸。这对夫妻随即拨打了急救电话，急救人员立刻通过电话指导他们对孩子实施心肺复苏。8分钟后，急救人员赶到了，但他们发现孩子已经没有生命迹象，她的血压和脉搏都测不到，呼吸也停止了。孩子的体温只有１９摄氏度，瞳孔已经放大，对光刺激没有任何反应，这说明她的大脑已经停止了工作。但急救人员并没有放弃，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医生做了心肺复苏，血管修复、肺部清理、胸腔手术、脑部手术等上千道工序，一周后小女孩终于睁开了双眼。

为了挽救这个小女孩的生命，数十位医护人员要正确实施数千个治疗步骤，比如在插入血泵导管的时候不能把气泡注入病人的体内，要时刻保证各种导管、女孩敞开的胸腔以及她与外界接触的脑脊髓液不被细菌感染，他们还要启动一堆难伺候的设备，并让它们维持正常运转。上面提到的每一步都很困难，而要将这些步骤按照正确的顺序、一个不落地做好更是难上加难。实际上，很多因溺水而心脏停止跳动的孩子没有被挽救回来，不是因为他们的心跳停止太久了，而是因为其他各种原因，比如没有及时就医、医疗条件的限制、或者机器坏了，手术团队动作不够快，或者有人没洗手，导致患者发生了感染等等多种原因。

案例２：普洛诺佛斯特的清单故事

普洛诺佛斯特是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一名医生，为了防止手术中中心静脉置管引发感染，制定了严密的手术操作步骤。

第一步：用消毒皂洗手消毒；

第二步：用氯已定对病人的皮肤进行消毒；

第三步：给病人的整个身体盖上无菌手术单；

第四步：戴上医用帽、医用口罩、无菌手套并穿好手术服；

第五步：待导管插入后在插入点贴上消毒纱布。

这些简单的步骤清单看起来非常简单，甚至在医生眼里，觉得有点傻。因为，越资深的医生越有可能产生“过度自信效应”。普洛诺佛斯特授权护士在重症监护室对手术操作观察了一个月，并记录了实施手术的步骤，调查结果显示：三分之一以上的操作不规范，医生至少跳过了一个步骤。

在随后的一个月里面，普洛诺佛斯特和他的团队说服了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管理层，授权护士在发现以上跳过清单上所列步骤的时候叫停操作。这个举措产生了革命性的结果。

在后期一年的清单使用跟踪中，插入中心静脉置管10天引发感染的比例从11％下降到了0.15个月后，只发生了2起置管感染。统计显示，在约翰霍普金斯医院，清单的实施共防止了43起感染和8起死亡事故，并为医院节省了200万美元的成本。

很多时候不是我们不会，而是我们无法克服人性的弱点，对某些步骤不够重视，认知深度不够，检查清单是一种责任，更是一种态度。

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凯泽医疗集团的研究人员对他们开发的清单进行了为期6个月的测试，总共涉及3500台手术。在手术安全清单投入使用之后，8家试点医院术后严重并发症的发病率下降了36个百分点，术后死亡率下降了47个百分点，而且所有结果在统计上都非常显著。感染发生率几乎下降了一半，因为大出血或手术技术问题而需要再次接受手术治疗的病人数量减少了1/4。从整体上来看，在研究涉及的近4000名病人中，原本应该有435人发生严重并发症，但实际的发病人数只有277人。清单的使用让150多人免受伤害，更是让死亡人数减少了27人。

２、航空领域——飞行员培训飞鱼模型

⑴全面的正规教育：飞行员所接受的正规教育的广度足以覆盖几乎所有对飞行有用的事情。

⑵多任务熟练操作：所接受的必要专业教育不仅能让他顺利通过一两项测试，而且提高到了能在实践中熟练操作的地步，甚至能同时处理两三个相互交织的危险状况。

⑶正逆向双向思考：和任何优秀的代数学家一样，他必须学会有时正向思考，而有时则要逆向思考；这样他就能学会何时把注意力放在希望发生那些事上，何时放在避免那些事上。

⑷针对性强化训练：训练内容应根据学科的不同进行合理分配，最终追求的目标是一旦未来实际操作中出错，所造成的损失可以达到最小化。针对实际操作中最重要的内容，进行强化训练，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⑸强制性检查清单：强制养成他检查清单的习惯。

⑹经常性复习模拟：即便接受了最初的教育，也必须养成复习知识的习惯——经常使用飞行模拟器，防止应对罕见和重要问题的知识由于长期不用而产生退化。

面对复杂的飞机操作和应急处理，飞行员从培训开始，必须养成强制性检查清单习惯，必须融入到飞行员的血液中，才能保证每次飞行的安全。

３、投资领域

伟大的投资家巴菲特和查理芒格都有使用清单的习惯，从对公司的研究阶段，决策阶段、执行阶段以及交易完成后的问题监测阶段，根据各阶段特点设计针对性清单进行检查，以避免简单愚蠢的错误。因为在１００次的检查中，９９次可能一无所获，但只要有１次，就可以让你避免重大损失。

查理芒格的投资清单

克莱蒙研究大学研究表明：严格按照清单投资的“机长”投资者，投资回报中位数是80％，而其他投资者则不到35％。大多数投资者属于“艺术性”投资者，选择公司和股票不进行系统风析，喜欢靠直觉决策。

清单可以帮助我们在投资过程中的每一步都尽力保持冷静而睿智的头脑，确保在必要的时候得到所需要的重要信息，以便于我们进行系统的决策。

总结

我们处在一个越来越复杂的、适应性的、混沌的世界里，每一个微小的失误都有可能产生蝴蝶效应，每个人是渺小的，每个人都会犯错，无论是一次手术、还是一次飞行、或者一项投资，可能一些小失误就可以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不能让相同的无能错误一再发生，别再让我们为那些错误付出沉痛的代价。精心设计的清单会帮助我们发现核心问题，进而提前解决，编写清单和检查清单是一种责任更是一种态度，也是我们的生存之道。清单不是写在纸上，而是印在我们心中。

参考资料：《清单革命》[美]阿图·葛文德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穷查理宝典》[美]查理·芒格  中信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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