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传习录》下钱德洪录09
【原文】
先生曰:“仙家说到‘虚’,圣人岂能‘虚’上加得一毫‘实’?佛氏说到‘无’,圣人岂能‘无’上加得一毫‘有’?
但仙家说‘虚’从养生上来,佛氏说‘无’从出离生死苦海上来。却于本上加却这些子意思在,便不是他‘虚’‘无’的本色了,便于本体有障碍。
圣人只是还他良知的本色,更不着些子意在。良知之‘虚’便是天之太虚,良知之‘无’便是太虚之无形。
日、月、风、雷、山、川、民、物,凡有貌象形色,皆在太虚无形中发用流行,未尝作得天的障碍。圣人只是顺其良知之发用,天地万物俱在我良知的发用流行中,何尝又有一物超于良知之外,能作得障碍?”
日照金山【译文】
先生说:“道家讲一个‘虚’,一语道尽,圣人怎能在那‘虚’上再加一丝一毫的‘实’;释家讲一个‘无’,也说绝了,圣人也没法在那上面再加一丝一毫的‘有’。
但是,道家讲‘虚’,是从养生上来说的;佛家讲‘无’,是从逃离生死苦海上来说的,先生认为这都是加了自己的私意在了。
佛道两家在‘虚’和‘无’的本体上,添加了这些意思,使虚无失去了本来面貌,对本体的把握就有妨碍。圣人只是还良知的本来面目,而不添加任何意思。
良知之虚便是天之太虚;良知之无便是太虚之无形。日、月、风、雷、山川、民、物,凡是有样貌、形色的东西,都是在“太虚”无形中运动变化,从未成为天的障碍。
圣人也只是顺应良知的生发运用,那有什么事物能超然于良知之外,成为良知的障碍呢?”
【浅谈】
1、这正是说明阳明心学是儒道佛集大成者。先生是儒家的惠能,也是龙场顿悟之后如寒潭照鹤影,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但又物来则应,物去不留。下面简单从良知的角度解读一下儒道佛三家对虚或太虚的看法。
2、仙家即道家,可以指广东罗浮山修道的葛洪、山东日照天台山修练的河上公,或陕西铜川药王山的孙思藐大师。他们注重练丹、养生、养身,发展为后世的中医。此处的仙家不是指先秦时期的老庄,原始道家,而是从道家中一分为二。
3、二是王弼版,注重经世治学,比如后世的汉朝三杰之一的张良、唐朝安史之乱肃宗德宗时期的亦仙亦儒的李密,明朝知鬼神,救苍生的洪武大帝之侧的大军师刘伯温。这些人都是救苍生于覆巢之下,功成身退又驾鹤而去。
4、先生说的佛氏,大约是唐以前佛门,小乘佛法,教人众善奉行,诸恶莫做,以期自己早早不着相,脱离苦海,去三十二大梵天听佛讲经,亦即后来的净土宗,但还是不究竟。
5、而中国人自己的大乘佛法就是我们自己的佛教,即六祖惠能大师创立的禅宗,其宗旨是十六字心法:教外别传,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这也类似于先生的心学。
6、而先生的心学,集儒道佛融会贯通为一,后在民国时期被牟宗三、钱穆、马一浮四大家发挥成新儒家,骨子里还是儒家,继孔子,曾子、子思子、孟子、韩愈、张载、陆九渊、程颢、一路延续下去,成为我们自己本民族的魂!7、其根本核心就是张载张子厚先生的横渠四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继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亦即南怀谨大师所言“儒为表,道为骨,佛为干”。中国人走到那都是儒家,都是某某人的子女,某某人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永远不忘初心,不负担当,就是这。
8、讲到这里,大家就知道,无论是道家的虚、无,还是佛家的空寂,还是儒家仁义,其实归根到底,都是先生说的这个良知。都是心、性、理、天、道、命……
9、先生只是复其良知的本体,顺良知的本体自然而为,而行,则天地万物包括人无不在良知的生发运动中,此时良知与万物如同一家人,虽是一个个个体,却家和万事兴,和气一团。
大道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