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杉版资治通鉴【1754】唐朝的巅峰——公元754年。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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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六日,皇上朝献太清宫(老子庙),上圣祖(老子)尊号为大圣祖高上大道金阙玄元大皇太帝。
二月七日,祭享太庙,上高祖(李渊)谥号为神尧大圣光孝皇帝,太宗(李世民)谥号为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高宗(李治)谥号为天皇大圣大弘孝皇帝,中宗(李显)谥号为孝和大圣大昭孝皇帝,睿宗(李旦)谥号为玄真大圣大兴孝皇帝,因为汉朝皇帝的谥号都由一个“孝”字的缘故。
二月八日,群臣向皇帝进献尊号为开元天地大宝圣文神武证道孝德皇帝。赦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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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一日,杨国忠进位为司空;二月十八日,皇帝在前殿正式发布这项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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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十三日,安禄山上奏说:“臣所部将士讨伐奚、契丹、九姓、同罗等,功勋很多,乞请能不拘常格,超额加赏,请写好委任状,交给臣带回军中颁发。”于是擢升为将军的有五百余人,中郎将二千余人。安禄山准备造反,所以先以此收买军心。
三月一日,安禄山辞归范阳。皇上解下身上御衣,赏赐给他,安禄山非常惊喜。担心杨国忠上奏,把他扣留,飞驰出关。乘船沿黄河而下,令纤夫手执绳板(拉纤绳的木板)立于岸侧,十五里换一次班,昼夜兼行,日行数百里,过郡县也不下船。
自此有人说安禄山要造反的,皇上都绑了送给安禄山处置。由此人人都知道他将要造反,却无人敢说。
安禄山从长安出发时,皇上令高力士在长乐坡为他饯行,高力士回来,皇上问:“安禄山满意吗?”回答说:“我看他怏怏不乐,必定是知道本来要任命他为宰相,而又中止的缘故。”皇上告诉杨国忠,杨国忠说:“这件事其他人不知道,必定是张垍兄弟告诉他的。”皇上怒,贬张均为建安太守,张垍为卢溪司马,张垍的弟弟、给事中张埱(shu)为宜春司马。
哥舒翰也为他的部将论功,皇帝敕令:陇右十将、特进、火拔州都督、燕山郡王火拔归仁加授为骠骑大将军,河源军使王思礼加授为特进,临洮太守成如璆,讨击副使、范阳人鲁炅,皋兰府都督浑惟明都加授为云麾将军,陇右讨击副使郭英乂加授为为左羽林将军。郭英乂,是郭知运之子。哥舒翰又奏请擢升严挺之的儿子严武为节度判官,河东人吕諲(yin)为度支判官,前封丘县尉高适为掌书记,安邑人曲环为别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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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千里抓获阿布思(李献忠),献俘于皇宫门前,斩首。
三月二十八日,任命程千里为金吾大将军,任命封常清权北庭都护、伊西节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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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二十八日,安禄山上奏报捷,说击破奚部落,俘虏奚王李日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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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一日,日食,不尽如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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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御史、剑南留后李宓将兵七万攻击南诏。南诏王阁罗凤引诱他深入,抵达太和城,闭壁不战。李宓粮尽,士卒患瘴疫及饿死十分之七八,只好撤退;南诏蛮追击,李宓被擒,全军覆没。杨国忠隐瞒战败消息,反而报捷,又征发中国兵进讨,前后死亡近二十万人,没有人敢说出真相。皇上曾经对高力士说:“朕如今老了,朝事交付宰相,边事交付诸将,还有什么担忧!”高力士回答说:“臣听闻云南数次丧师,又,边将拥兵太盛,陛下将来怎么控制他们!臣恐怕一旦祸发,不可复救,怎么说没有担忧啊!”皇上说:“卿不要再说了,朕慢慢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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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二十日,哥舒翰上奏,于所开辟的九曲地区设置洮阳、浇河二郡及神策军,以临洮太守成如璆兼洮阳太守,兼神策军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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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国忠忌恨陈希烈,陈希烈累次上表请求辞职;皇上想要以武部侍郎吉温替代他,杨国忠因为吉温依附安禄山,上奏反对;认为文部侍郎韦见素性格温和,容易控制,举荐他。八月二十三日,任命陈希烈为太子太师,罢免政事;以韦见素为武部尚书、同平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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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去年水灾旱灾相继,关中大饥。杨国忠厌恶京兆尹李岘不攀附自己,把天灾责任归咎于李岘,九月,贬李岘为长沙太守。李岘,是李祎之子。皇上担忧雨水太多,伤害庄稼,杨国忠找一支好禾苗给他看,说:“雨虽多,不伤害庄稼。”皇上信以为然。扶风太守房琯报告本郡水灾,杨国忠就派御史去审问他。这一年,天下没有一个人敢说水灾的。高力士侍奉在皇上跟前,皇上说:“淫雨不已,卿有什么话尽可以说出来。”回答说:“自从陛下把大权交给宰相,赏罚无章,阴阳失度,臣哪敢说话!”皇上默然无语。
华杉曰:
国家出问题了,李隆基心里清楚,所以让高力士有话尽管说。高力士说了,他却默然不应,不做处理。为什么呢?因为他懒得管了,如果要处理,又怎么处理呢?都是积重难返的大难题!不想费那个劲!人民的痛苦和士兵的生死,对于此刻的他来说,都是小事,南诏死了多少人又怎么样?只要不影响他自己的权力和生活享受,也就得过且过混日子吧!
对杨国忠和安禄山,李隆基是什么心理呢?这是一种管理心理学现象,叫做“心理契约”——上下级之间的心理契约——下级积极效忠和努力,做出成绩,上级给与奖赏。但是,李隆基不知道,这种心理契约,只能是下级对上级的心理,不能是上级对下级的心理。下级效忠和做出成绩,相信上级会给与奖赏,这是可以的。如果上级拼命满足下级的欲望,期待下级会给与回报,那就大错!李隆基给了安禄山一切,还向高力士打听安禄山满意不满意;杨国忠欺瞒他,他心里明白,却也不说破。他的心理,就是“我对你们这么好,你们总有点底线,不至于对不起我吧”!这样,他就违背了一个普通老百姓都明白的道理——升米恩,斗米仇——你给得太多了,就成了仇人,除非你把自己的全部家产和老婆都一起送给他,否则他是不会满足的。在杨国忠和安禄山的心里,皇帝什么都不是,就是一个不断索取的对象。他们最终会倾覆李隆基的天下,李隆基也躲不掉上天对他在皇帝位置上混日子的惩罚。
这一刻,李隆基什么也不想干,只想和杨贵妃一起去泡温泉,他就是华清池里的一只青蛙,要被人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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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二十三日,皇上前往华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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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十八日,设置内侍监两名,官阶为正三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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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东太守兼本道采访使韦陟,是韦斌的兄长,文雅有盛名,杨国忠担心他入朝拜相,指使人告发韦陟贪赃枉法的事,交给御史审问。韦陟贿赂御史中丞吉温,请他向安禄山求救,这件事又被杨国忠揭发。闰十一月壬寅日(本月无此日),贬韦陟为桂岭县尉,贬吉温为澧阳长史。安禄山为吉温讼冤,并且说是被杨国忠陷害。皇上两边都不予过问(就是懒!不想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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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八日(原文为闰十一月,根据柏杨考证修改),皇上还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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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年,户部上奏全国有三百二十一个郡,一千五百三十八个县,一万六千八百二十九个乡,九百六万九千一百五十四户,五千二百八十八万四百八十八人。
华杉曰:
这是唐朝的巅峰。巅峰之后,就是失速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