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相约越千年
某一年的金秋十月,相约去看胡杨林,路途好遥远,赶路近八百公里从银川去内蒙阿拉善盟的额济纳旗。导游说一年就这么二十多天是看胡杨的日子,春天、夏天胡杨树一片绿色,与其他树木没有区别,还不如长白山呢,冬天树叶掉了光秃秃的,活着的胡杨和死了的胡杨也没有多大区别,因此看胡杨就是十月初到大约二十五日,早了胡杨叶没有出现金黄颜色,迟了寒风一刮叶子就掉光了。
这个黄金时节众多摄影爱好者都往额济纳旗走,而达来库布镇(额济纳旗政府所在地)的接待能力相当有限,吃、住的条件都简陋,一年就这么二十来天的游客蜂拥而至,其他时间无人问津,所以必须提前两个月预约住宿。“我们要5点半赶路,还有一段路在修,不好走”。
这个理由让人很不舒服,一年就二十多天的黄金时节,找这个时间修路,当地政府策划者想干什么?就算不考虑以人为本,也不能故意折腾给人找难受吧?没办法,只好用披星戴月的辛劳去应对折腾人水平很高智商超群的策划者了。看到游客披星戴月赶路,决策者们一定特别有成就感,我想。
早上五点起床,收拾行装只用了半个小时,五点半准时开车,凌晨冒着寒风离开银川这个还在沉睡中的城市。月牙儿还挂在天上,街上没有汽车,没有行人,一片寂静,银川的路灯很昏暗,我们在几乎一片漆黑中静悄悄出城。
汽车走了好久,东方才开始看到鱼肚白,这个时候我们已经经过了贺兰县,进入了阿拉善盟的地域。道路两边是一望无际的荒漠,低矮的野草在粗糙的石块、沙砾中探头,更显得荒凉。这几百公里都是茫茫的无人区戈壁滩,不由人不胡思乱想。
有人说人的灵魂有三个归宿,就是爱、乐、悟的三重天。我想第一重是在一生的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中寻找到的真谛的爱。一个人能够坦诚、真诚面对自己的内心是很困难的,用宽容、接纳、不懊悔去面对自己的内心的人,才能有真正爱自己的情怀,爱自己不是放任与放纵,是清楚明白什么是自己想要的,什么是世俗影响下被扭曲的自我,能够自由地进行取舍;
爱别人则是节取其长、曲谅其短、大度读人的情怀,抛弃那些自私的损人利己和阴暗,才能体会到在爱别人的过程中观照和完善自我;爱世界则是具有悲天悯人的情怀,尽可能去帮助你能够帮助的人,并把这些当作责任和缘分;当你拥有对自己、对他人、对世界的爱,你的第一重灵魂就有了归宿;
第二重是在默默无闻的繁重的、耕耘式的工作中体会到的乐。春夏秋冬周而复始,人们每天的工作都包含大量的简单重复,只会工作没有感悟的人的灵魂是荒漠;有团友说在人晚年男性更容易有成就,老年的书法家、画家、摄影家都是男性为主,女性只关注油盐柴米酱醋茶,我不能苟同。
应该说老年男性更关注个人的社会成就,老年女性更关注自我与心灵的完善,老年女性参与广场舞和琴棋书画,很多时候不是为了成就,是为了“好玩”,这种没有压力的好玩,从心灵的角度看,也许更有利于身心健康,因此女性的平均寿命高于男性。在工作中感受到了付出的成就与值得(这与是否升官发财无关)的快乐,如果你认为工作着是美丽的,参与着是快乐的,你的第二重灵魂就有了归宿;
第三重是在奔波劳碌的路途上得到的悟。平日里每个人都很忙,忙工作、忙竞争、忙搭建人际关系网络,甚至忙得没有时间给父母打个电话,为孩子开个家长会,忙得没有时间放慢生活节奏,品一杯清茶听听音乐,望一望日出日落,听一听下雨和花开花落的声音;
当有了放慢节奏的旅途,让自己无所事事的旅途,最适合对自己的内心做一个梳理,如果确实有一些感悟,你的第三重灵魂就有了归宿。
这三重灵魂与肉体相辅相成,我说的灵魂不是那些能够离开肉体的飘渺的灵魂的归宿,我对那些东西没有兴趣。无论是爱、乐还是悟,对于我来说,可以对自己喜欢的人和事微笑,不必要对讨厌的人和事刻意保持微笑,对任何人与事物接受还是拒绝都不需要理由,其实就是灵魂深处最大的自由了。
伴随着路途伸展,戈壁滩的一望无际,没有人烟和动植物的辽阔非常强烈冲击视觉神经,天空一片湛蓝,没有一丝云彩,传说中狂风肆虐的沙漠戈壁变得温顺了许多,阳光下沙尘暴似乎变成了一个传说。荒芜的戈壁滩真的就是曾经的《敕勒川》,“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天苍苍野茫茫仍然在,就是不见了风吹草低见牛羊,零零星星的一簇簇的发红的野草看着就很凄凉。
上午十点半,司机要休息20分钟,我们下车活动手脚。看着明晃晃的太阳,纹丝不动的野草,我想这大概就是早穿棉袄午穿纱吧?穿着衬衣就跳下了车,没想到寒风像刀子一般刮过来,赶紧上车把冲锋衣穿上,这么大的风为什么野草不动?我一脸困惑。
“你不看看野草才多高,风哪里吹得动它?” 是的,道路两边是紫红色的坚硬的野草,没有柔软的叶片,坚硬的野草伴着红黄色的砂土,一望无际,烈日当空,寒风凌烈,荒无人烟,也无其他动植物。这,就是地老天荒么?
窗外的风景慢慢地砂土变成了细细柔柔的黄沙,有风沙子就扬了起来,车子也变得灰头土脸。我们继续旅程。下午两点半,离额济纳旗还有二百多公里,戈壁滩慢慢地又变了颜色,从淡黄、紫红到黑黄色,一片干燥,寒风凌烈的感觉更加明显。
偶尔看见羊群,滩羊原色应该是白色,但是在这里灰蒙蒙的,一群群灰蒙蒙的羊在啃食稀稀拉拉的野草,看着就让人觉得很心酸,为曾经的洁白的羊群,也为曾经的“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大自然很轻易就被改变了旧时光景,如同人的童年梦想可以在瞬间被击个粉碎。
下午六点半,我们到达额济纳旗的八道桥(沿着黑水河,人们修了一些引水道,故有一道桥、二道桥……之称),以前(以前有多久?永远有多远?没有人知道)从一道桥到八道桥都是胡杨林,这几十年水源干涸,八道桥彻底沦为荒漠,漫漫黄沙成为八道桥的主宰。
面对一片炫目的金黄沙子铺天盖地而来,仿佛在毫无防备的瞬间穿透了我的灵魂,就像刹那间置身于燃烧的火焰之中,漫漫黄沙也可以点燃人们内心埋藏已久的热情,大家都兴高采烈奔向黄沙,冲上沙丘。
玩够了疯够了,我们离开八道桥继续像达来库布镇进发,沿途就可以看见神奇绚丽的古老胡杨林了,只是这个时间,天色也暗了下来,沿途的胡杨树都变成剪影。
这就是东归英雄土尔扈特人的故里,这里有神秘消失的西夏党羌城堡,还有闻名遐迩的汉代居延文化……古老的阿拉善蒙古部落,美得让人目眩的胡杨林,将以无法用言语描绘的凄美画卷,慢慢的像我们舒展开来。
有一种相约越千年,大漠深处的胡杨林,这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