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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王座(十一)

2016-12-15  本文已影响9人  运气不太差的我

其十一 落棋

1

“武艺,说到底也不过是力量与技巧的结合。无力则为杂耍,不巧便是蛮力。”府邸庭院中,扎莫端坐石椅悠然自得的说。“这气力之事只有经年锻炼,取不得巧。”

“那技巧,又该当如何?”背负重物行走的哈达气喘吁吁的说。背上足有百斤的大石,他能听到自己肌肉在呻吟,骨头咝咝作响。

“智者多思,愚者多练。”扎莫从石椅上跳下来,走到庭院中间巨大的槐树树冠之下,在兵器架上拿了两柄长枪。“将那石块丢下。”

哈达将那石头从背上放下,虽说精疲力竭,但还是拿过了扎莫递来的长枪,长六尺,枪尖由黑铁打造。见哈达无半点叫屈之意。扎莫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知道哈达的极限在哪里。一下午的打磨已经让他逼近了极限。他看着哈达的眼眸,始终有着坚定的神光。

“尽管向我攻来。”扎莫立枪在那里,沉声说道。

“可是。。。”哈达有些犹豫不决,盯着枪尖那点寒芒。

“不用怕伤我,若是被你伤了,我又怎么能率领白龙骑众。”扎莫喝道,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哈达心落定,双手持长枪,盯着扎莫一枪直刺,劈开空气直指向。扎莫没看他,手中长枪七寸舞动,哈达眼睁睁看着枪身一阵抖动,一股螺旋的劲让他的枪脱手而出。他完全驾驭不住

扎莫叹了口气,哈达虽说勤勉,身体也还算壮实,但多年未曾练武,他几乎全然不懂兵器如何使,这一刺用了十分力,若是放在战斗中简直就是自寻死路,“你可曾习过基本招式?”

哈达低低的说,“不曾碰过兵器。”

“枪有拦,拿,扎,又有二十四势。扎为伤敌式,为重中之重。先教你扎。枪比刀剑长三倍不止,所谓一寸长,一寸强。枪最锋利之处为枪尖,当用一力贯虹。持枪必须尽根,余谓枪根当在掌中,与臂骨对直,则灵活而长。看我如何使。。。”扎莫手持枪,他的面前空无一物,哈达却看到如同一头蛰伏的猛虎在盯着自己的猎物。心神被这枪牵动。“枪之万变,不出一圈。”扎莫的长枪如同毒龙出击。哈达看到面前残余的幻影与蓬勃的杀意。哈达头突然一痛,只能抱紧了自己头,那杀意仿佛冲自己而来,震天的喊杀声包围了他,恍惚中有无数的戈钺向他挥舞而来。待到他回过神敌意的看着周围时,这才发现那并未出现。

“怎么了?”扎莫疑惑的说。

“只是有些不适。没什么?”哈达摇头一笑。

“可能是有些累了。今天便到这里吧。”扎莫担忧的审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起来,“晚上是太楚传来的花灯节。好好去玩吧。总得放松下。”

“谢师傅。师傅不一起吗?”哈达躬身。这几日扎莫几乎知无不答,跟在他后面为他指导,他这声师傅也道的情深意切。

“哈达,你习武是为了什么。”扎莫将武器放回到架上,暖融融的阳光打在他半张脸上,另一半则如匿在阴影中。

习武是为了什么?哈达想到那夜里马贼冲击而来的窒息感,只能无力徒劳的逃跑,见到族人倒在血泊中却无能为力,“为了掌控自己的命。保护亲近的人。”没有犹豫,哈达脱口而出。

“那是要战斗的。”扎莫谦和的笑:“将来有一天若是你非得要亲自握着武器去杀人不可。便不要犹豫。”

哈达不想杀人,他看着自己的手,上面仿佛还有那夜的血污。但他更不想自己亲近的人受伤害,他盯着扎莫的眼,隐隐嗅出扎莫话语中火与血的气味,“如果真的非杀不可。我会做的。但是先生也说了,在这王城,有叔父护着我们,又怎么会遇到上次那样的马贼呢?”

扎莫看着前面的栏杆,乌日珠正倚着柱子边,好奇的看着他们,“我只是说一种可能罢了。你妹妹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快点去吧。”

哈达应了一声,总觉得扎莫问的十分古怪,连带觉得扎莫常有的笑容也多了几分高深莫测的意味,但妹妹走到他身旁,他便没有深想下去。

“哥。练的如何了。”乌日珠上来揽住哈达的臂膀,欢喜的问。

“这才几日,哪有看的出的变化。”

“其实,哥哥能练武我心中很高兴, 但。。但我不想看见哥哥像上次那样,变的认不出来。”上次看着哥哥迎击马贼,一张脸就像十二月的飞霜一般寒冷,活像变了个人,没有一点亲近的感觉。。。

听着妹妹的声音愈发低落,哈达将妹妹挡在眼前的青丝分开,凝视的她的眼睛说道:“那只是秘术而已。我永远都不会变的。”

乌日珠美目扑闪,嘴角露出笑意,“哪有人会一辈子不变的,只是哥哥你要变的慢些。”

“二位。可是不要天天表演兄妹情深的戏码了。”冷不丁身旁传来一个声音。乌日珠回头看到布格剌已近在咫尺,面上表情颇为玩味。

“你怎么进来的!”

“等的焦急喽,你们管家就放我进来了。”

布格剌身穿青衫,手拿折扇,一身风流文士装扮。“你怎么这副打扮?”乌日珠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

“这可是小姐们最喜欢的装扮了。现在女子可就喜欢衣冠楚楚的中原书生。可闹出了好几件私奔之事。”

“那后来呢?私奔成功了吗?”乌日珠好奇的问事情的下文。

“女的被带回,五方旁边的鄱阳江可又多了一条游魂。”布格剌感叹着说。“毕竟可不像那些姑娘私房书里写的那样。两情朝朝暮暮,书生小姐终成眷属。”

乌日珠脸一红,说:“那你还穿这身。”

“贵族小姐喜欢啊。真的别有一番风味。好似穿上一身衣服便能走七步吟出一首好诗来。”布格剌把折扇一展,边摇边走,头也跟着晃悠。

“怎样。可是想出诗来了吗?大诗人。”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布格剌把折扇一收,嘴角上扬,斜视着乌日珠,再道出一句。“七岁入我心,至今不思忘。”见她脸上有点点红潮涨起,有些害羞的低头,弯腰捧腹大笑起来。

“我们去找白姐姐。”

哈达被妹妹强拉着往外边走。

“你知道岐舒现在的府邸在哪儿吗?”布格剌扭头说。

乌日珠愤愤然却只能停下看着布格剌走过来。

“走啦。”哈达说。

布格剌走了过去,乌日珠还没动静,鼓着腮帮子原地不动,“好啦,走了吧。”哈达哭笑不得地说。乌日珠被哈达拉着手跟上。

2

在五方,望族住在内城,平民住在外城,而在内城之中,极有权势之人的住宅都离汗宫很远,哈达的府邸便是如此。而岐舒作为可汗的贵客,住在汗宫旁边的专供远道而来的客人的独门院落中。三人出门备了马车,过了一刻才到了布格剌说的地方。

三人下车,看向这看起来有些朴素近破落的府邸。但府门前四位身着锁甲,如雕像肃立的士兵却昭示了此内住有贵客。

“这里可是岐先生的府上。”布格剌对着守在门外其中一位近卫军士兵的说。

那士兵看了几眼这个书生模样的人,随即像想起了什么,恭敬弯下腰的说:“三皇子,可汗吩咐过,若是岐先生不愿见人,就是几位大汗王也不得骚扰。”

“那便进去通报一声,是我与我叔父呼和赤那的子女前来拜访。”

“是,三皇子。”那卫兵回声准备进门禀告。但大门却从内缓缓打开了。

“师傅说,三位可以进来了。”清幽的声音传来,白菖蒲穿着轻薄的粗麻衣服,头发扎起,露出白净的脖颈,立在门中。

“是!”那士兵退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白姐姐。”乌日珠开心的走上前,揽住白菖蒲的手。白菖蒲似乎有些措然不及这热情,肢体僵硬了几分。

四人走过石板路,是个相当一般的一个地方,五六间厢房,与大堂围成一圈,中间空地花草间有一座凉亭,岐舒在其中独自一人落着棋子。

“听说令尊部族遭了马贼的伏击?”歧舒开口说道。

“有一些死伤,马贼已尽数伏诛,但幕后之人并未找出。”哈达说,在歧舒面上找寻微末的神色。

“等到我知晓是谁指示的,定让他们血债血偿!”乌日珠悦耳的声音带着怒意。

“何人如此肆无忌惮。敢在这草原上侵犯王族威严。”歧舒说。

“长生天也算不出那幕后人。不过岐先生住的府邸有些寒碜了。”哈达环顾了下四周,尊敬的说。

“老了,就想清静些。可就算住的在幽僻,总有无数的人上门。”岐舒盯着棋盘沉思,没有看拜访的三人,慢慢的说话。

“先生是天下有名的智士,在闹市之中,人来人往难断也是自然的。”布格剌说。

岐舒目光从棋盘上移开,看了一眼这个不过十六七的少年。转头向白菖蒲说道:“菖蒲,你先陪乌日珠小姐到大堂后面的小园林走走。”

“那岐爷爷,我与白姐姐便告退了。”

妹妹倒是开心的样子,但白菖蒲却好像神色中有些不自然。

哈达与布格剌也坐在了石凳上。面前的棋盘已成残局,帥之一方只余车与马,如倾斜之塔,摇摇欲坠。

“先生,一个人下棋?”哈达问。

“将自己放于两方,互相厮杀,可是非常奇妙之事。”岐舒笑着说。

“我们怕是做不到。”哈达苦笑,一个人怎么可能分成两个人下棋,就算在怎么模拟,也终究知道相互的意图。

“几位大汗王,我的哥哥们,大概都已找过先生了。”布格剌不在意的说。

“毕竟我来访所求的事,让他们坐立难安啊。皇子们在我这试探可汗的意思。三皇子也是为这事来的?”歧舒苍老的面容随着微笑皱纹更深了几分。

“只是陪我的朋友来找白小姐花灯节一起游玩?”

“是如此啊。”岐舒又走了一步棋,说“看来三皇子置身事外。”

“我只想安安分分的活着,可玩不起。”布格剌略俏皮说道,不过随即话锋一转,“先生可是要与我国结盟,但一旦骑兵入关。以我父王的性子,他会让中原的每一寸土地都化为战场。”

的确。哈达赞同布格剌的话,他的叔父的野心必然驱使草原勇士前赴后继的冲往那异乡,抢掠那不属于他们的土地,他闭眼便能看到中原的楼宇在大火中燃烧。

“这不是对沧澜极好吗?三皇子为什么劝我不要结盟。”

“二十年前,十余万沧澜男儿战死异乡,其中又有多少族人曝尸荒野,尸体沦为豺狗食。”布格剌心戚戚然。君王搏世,平民拼命。

“但楚室式微,大厦倾颓,到了诸侯撕破脸皮的时候,我们晋国被盯上,怕是必然的。不是被猛虎就是被恶狼吃掉。能得沧澜结盟是晋国之幸。”

“先生心中真是如此想的?”布格剌咄咄逼人。

“事已到此,成不成都看可汗的意思。”

哈达不能理解的说:“先生,我曾拜读过你的书,无比神往你说的太平盛世。可现在...”

岐舒打断了哈达的话,手指指向桌上的棋盘,反问:“你看这棋盘上,帥如何能胜?”

哈达与布格剌盯着棋盘,将的一方除了死了几个卒子,被吃掉两个象,其余俱在。反观帥的一方,只剩下六七个残子。”

好半晌,二人对视一眼,摇头。哈达说道:“无法战胜。”

“你们执将,我掌帥。”岐舒说,他先走了一步,马走日,几乎是惨烈的扑进,与陷阵的兵一道扑向对面的王。“我来吧。”哈达说,布格剌无所谓的摊手。

哈达移了车,封死了马的攻击。布格剌暗暗点头,两人都在苦思岐舒那获胜的方法。

又走了好几步,岐舒的马一直逃窜,但这次几乎是不可思议的跳进了陷阱。哈达吃了他。

“看来是吾赢了。”岐舒拿起车,暴烈的冲向将。哈达二人这才发现自己的王已经避无可避,直面死亡的战车。

“在棋盘上,那些棋子是可以牺牲掉的,只要能有最终的胜利。”岐舒淡淡的说,目光没落在棋盘上。仿佛意有所指,哈达总觉得岐舒话语中透出彻骨的寒气。

随后老者起身,巨大的阴影投在棋盘上,老人笑呵呵的说道“二位慢等,我去叫菖蒲,她是个苦命的孩子。今晚你们便好些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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