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利群广场记

昔有御景龙湾者，临海宁，近南城。既售，问津者乏。盖众诟其布局，更讳其风水也。余有同僚某氏，初睐于此，缴金而定之，后畏于人言，退而寘九龙也。

及至苍梧学堂立，坊间有言曰：“当为吾地之馆首哉！若得入，必为新海之储备，而有清华、北大之望也。”一时，苍梧之名噪于海内，人皆以其子读书其中为荣。然若得入，当版籍其地内二三里也，远，则弗入，是谓“学区”也。

学区立，则龙湾、凤凰立。昔如蓬蒿，虽巴人亦弃若敝履，今似兰芷，即贵胄亦不可易得。然富者入，则商贾聚，业亦为之兴也。昔者无名之地，因“学区”贵，病木逢春，枯骸复华，隐隐然也可与同科、明珠遥相应也。

今闻有新肆利群者张，兴之所至，趋之以求一观。未至，已有鼓乐声传来，窾坎镗鞳，夹以招徕贺庆之语，路人皆奇而望焉。及至前，但见缚带结彩，绣旆相招，有大屏铺于墙。车马塞途，人如蚁蛹。人行其中，呵气以闻，如行逆舟，虽有门而不得入。

终得入，则别有洞天，灯烛荧煌，辉映于地。堂内东西狭约四五百步，南北半百相对，星罗手表、妆饰，棋布珠翠、金银。廊中有梯自行其上。至二层，则有百肆列于南北，经营衣物。锦衣华服，海内具备。少见于奢侈，盖亲民也。廊内间有小食甜饮，以供消遣。三层为童服，有游艺园“独角兽”者，类于万达而比之紧也。时有数人购卡于台前，资五百金而得筹九百，然课价甚高，实不菲也。四层有男装售，东置影院一所，人影稀疏，或皆观其中也。五层为饕餮之所，有食肆数十，寻味南北，求鲜东西。

乃乘厢梯直下，至地下一层。人影骈阗，几难移步，盖因有超市渻价而沽其货也。群客或持篮，或据车，布朗运动其中，目不视物而只观价尔，及有所见，则喜而择其掷于篮中。斯超市，地广而物丰，尤以日常之物为萃。蔬果黍禾，牲牷肥腯，虽菜市亦不逞让也。噫，有类超市于是，实厚民也。

吾购蔬品若干，尾列众人于会钞处，忽闻前有聒噪声传来，似叫骂之声而愈疾巨。只见一男子上下舞其手机，叱曰：“偌大超市，疏漏如此，害吾手机无信号耳，欲会之而不可得，又无现钞，则奈何哉！”侍者应曰：“如实不可为，当让后者先。”男子曰：“戏我哉?候之久矣。”侍者曰：“或汝手机次耳，前者iphone，无此厄矣。“男子色红，怒而呲曰：”嘲我哉？此为小米六代，论其配置，不输彼果尔。乡鄙之人，何出妄言？“众人闻此言，皆莞尔。侍者怒极，操扫描仪而击其首，呼喊“辱我哉？辱我哉？口出污言，食粪于晨乎？”男子吃痛，起左臂护其首，右手握新购之羊腿，羊腿犹冻，挥及侍者曰：“狂乎哉汝如是，当尝吾自创之“羊腿十八式耳。””。

两人斗作一处，但见扫描仪轻动灵巧，着无定处，男子满头花苞，宛若弥勒。羊腿势大力沉，气动寰宇，侍者陡遭数击，几欲晕倒。众围观者环成一处，叫好声不绝于耳。有若干好事者，竟投数币于场内，以赞其技艺。

当是时，有四巡仆从四角出，持防爆钢叉，列双鸳鸯阵于内，亦步亦趋，以圆行，时而顺，时而逆。男子见敌有强援至，为之气馁，窥伺左右，寻机而遁。巡仆知其意，围愈紧，发一声喊，群起而攻之，以叉圈定男子于地。那侍者见男子深陷囹圄，恨其羊腿厉害，以膻污其身，以锋伤其容，怨气难消，恶念陡生，紧握扫描仪，欲刺其目。众人见陡变突生，惨剧将至，皆“噫”一声，双手掩目而不忍视。

耳听得“哐啷”、“哎呦”声发出，只见侍者手中的扫描仪已然碎裂，虎口通红，惊惧于色，不敢继前。男子见一大难弭于无形，也失了锐气，委顿于地。巡仆扶其立，自联系120，110不提。

时通道关闭，候者转其他。吾立新队，踱步向前。有客议焉：“多大事啊？值当的啊？算坑的了。“

亦有人附焉：“刚才经着没看清楚，总回事啊？”

吾见手中少两粒之葡萄，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