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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命】苦情人

2018-05-10  本文已影响722人  风灯客

沙门问佛:以何因缘,得知宿命,会其至道?

佛言:净心守志,可会至道。譬如磨镜,垢去明存;断欲无求,当得宿命。

                                                                                      ——《四十二章经》


这深秋的鬼天气,雷电交加,狂风暴雨已是大半日了,好像是老天在替谁叫冤似的。

在这座无名的破庙,一个老和尚跟小和尚盘坐在篝火边吃着包谷,老和尚70来岁,很瘦,小和尚却只有7岁左右,也很瘦,从他们身上穿着的百衲衣来看应该是某座庙出来苦修的行脚僧。

小和尚边吃边问:“什么因缘,能够得知前世命途?”

老和尚说:“大道无形,我们修行人光是懂得法理没有什么益处当净心守志,可会至道,懂乎?”

“未懂!”

“比如磨镜,污垢去除了,明净存留,便能照见自己。懂乎?”

“包谷好好吃,嘻嘻!”小和尚摸头憨笑。

老和尚把手中的包谷扳下一半递给小和尚,看着他开心接过,摸着他的头道:“你还是太小,连铜镜都没见过。简单的说朝着正确的方向一直走就对了,一路的坚苦磨难,是因也是果,就说你我的宿命,旅行即是归宿。”

“吃饱了,道理也好像懂了。”小和尚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师父,我问你个问题,为什么我一问你问题的时候,你就好像吃不下东西。”

“这就是你故意找吃饭的时候问我问题的原因。”

“被你发现了,嘻嘻!”小和尚摸着自己的光头憨憨的笑着。

老少和尚-印象(图片来自网络)

破庙没有门,一道长长的闪电出现时,一个人走了进来。

那近九尺高的汉子见庙里有人,便依门而立。

小和尚道:“施主哥哥,这边有火,过来烤烤。”

汉子走过来,面无表情,也不言语,旁若无人的脱下湿透的衣服,拧干烤着。

小和尚看到汉子脚边的刀,伸手要去摸,汉子立时瞪大了眼睛,将刀移到另一边。

老和尚看粗眉大眼的年轻汉子眼里闪着怒火,叹道:“刀,是好刀,只是杀气太重,人,皮囊不错,只可惜杀气比刀还重。施主高姓大名。”

汉子不答,余光中却审视着老和尚。而老和尚一直微笑的看着他,嘴里在念着他听不懂的经文。

很快,小和尚也跟着一起念。

汉子闭上了眼睛,咬紧了牙关,再是双手捂住了耳朵,可是他发现没用,那些经文如刀似剑的刺向他的心头,他终于大吼一声:“韩风!”

老和尚仍是慈眉善目的笑着:“韩施主,不妨拜我为师,我可以去你心魔。让你本该夭寿的宿命修个自在的归宿。”

韩风哈哈大笑:“夭寿也好,善终也罢,我韩某人的归宿由这把刀来决定。不要你这老秃驴引渡。”

“师弟,你好好说话好不好?”小和尚皱着眉头道。

“谁是你师弟。”韩风道,他已大刀在手,“韩某人可是不久前才把师父杀了,今天我不介意再杀了你俩,替我师父他老人家说声对不起。”

“想打架,我陪你。”小和尚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捡起一根枯树枝指着韩风道,“你要是输了,可就得好好做我的师弟。三年之后,我就还俗了,你得好好陪师父。”

“不知所谓!”韩风大刀横劈——那小家伙竟然一跃而起,踩在了刀背上,韩风使劲的挥着刀,那小家伙却像粘在了刀上一样,怎么也甩不掉,正当他想将刀往地上拍时,那小家伙一跳而起,枯枝打在他的头上,有如重重的挨了一记闷棍。

韩风踉跄的退了数步,感觉一丝热流划过脸庞,他惊骇的指着落地即盘座的小和尚道:“你是不是人?”

“阿弥陀佛,小僧当然是人,”小和尚不耐烦地道,“你要是再打,便快点过来,要是认输呢,便快点叫师父师哥,以后寺院里的水就你一个人挑了。”

韩风咬着牙,缓缓的举起刀,突然,他转身就跑,出门时,刚好一道闪电划破天际。

“怎的就跑了?”小和尚一脸的不相信,“师父,这个人你要是想收了他,得你自己去追,这鬼天气,我可不想淋雨。”

“我看上他了,怎么会让他跑掉。”老和尚望着韩风留下的衣服,叹着气道,“给他一些日子,让他了却尘缘,只是,怕有好些个人会死在他的刀下。”

“你果真由他而去,见死不救吗?”

“世间事自有因果,我最多为亡者超度罢了。”

“好吧,你去超度亡灵,我趁机吃几顿好的。”小和尚吧唧嘴说,“好想吃肉哇。”

“这三年你要是完成了修行的功课,就可以还俗返回族里了。在之前,是不可破戒的。”

“三年,好长,”小和尚抬头望向大堂那尊破落的尊观音,“好想念娘亲做的回锅肉呀。”

慕容山庄,算得上楚北第一山庄。今天少庄主幕容高大婚,庄里张灯结彩,锣鼓爆竹响声喧天,宴请来的楚北好汉名士足足坐满了五十桌,他们看着戏台上的名角演的《刘海砍樵》纷纷叫好。

一身黑衣的韩风坐在其中,面无表情的喝着酒。

戏班子时辰把握得刚刚好,《刘海砍樵》一唱完吉时就到了。立时锣鼓爆竹又喧天的响起。

迎亲的队伍到了,新郞慕容高下了马,一瘸一拐的走向轿子那边——他的腿是三年前与人斗狠落下的残废。

出了轿子的新娘一身红妆,被红盖头罩着的她不理会慕容高伸过来的手,径直迈入了大门。而手停在半空的慕容高望着新娘的背影,嚅动的嘴巴无声骂了几句,但很快脸上堆起了笑容,朝大家抱手作揖,跟了上去。

祠堂里,庄主慕容东与及夫人坐在祖宗牌位之下,笑呵呵望着这对新人立在大堂中间。慕容东这把年龄想得是早点抱上孙子——光宗耀祖这事,他早已不放在残疾儿子身上。若来年抱上孙子,再花个二十来年精心培养,到时将山庄继承于他,自己才可能安心养老。二十年真是好遥远,以至他听主婚人念的祝词都觉得太长,只希望儿子媳妇早点入洞房。

“一拜天地……”年迈的主婚人见新娘如同木偶人没有反应,再念:“一拜天地……一拜……”

慕容东笑容凝结在脸上,朝一边的媒婆使了个眼色。那老妈子马上打着哈哈说道:“新娘子没经验,被慕容家的若大排场吓到了。”说话间把手放在新娘的红盖头上用力按下。

“二拜高堂……二拜……”——在主婚人的指引下,老妈子咬着牙用力的将新娘子的头按下。

“三,夫妻对拜……夫妻对拜……夫妻……”

老妈子使出周身力气,却没办法按下新娘子的头。

众宴客再迟钝也都明白新娘子是不甘愿拜这堂。

韩风-印象(图片来自网络)

“趴!”——一把大刀飞进祠堂,射在祖宗的人像上,两边的祖先灵牌因振动“哗哗”的倒下。

“谁?”——慕容东立身大吼一声,两边的宗亲纷纷的拔刀而出,望向门口。

韩风站在门口,满眼都是杀气。

“阁下何方神圣,敢闯我慕容山庄的宗祠。”祠堂马脸执法历声喝道。

韩风冷冷的道:“真没人认识那把刀吗?”

慕容东望向那把刀,心头一惊,脸上却平静的道:“古月刀,你是岳阳吴家人?”

韩风道,“如果胡家不倒,我该叫你一声四叔伯。”

“少跟他啰嗦。大闹我们的宗祠,当让他以死谢罪。”马脸执法叫道,马上有壮年挥刀而上。

韩风一跃而起,踢开两人,飞身冲过去拔下大刀,稳稳地立在众人眼前。

慕容东与祠堂16条汉子纷纷挥刀过来,祠堂里一时乱了套。

慕容高趁乱捡了把刀,正要冲上去,却看到一宗亲被外族人一下砍断了手臂,喷出来的血溅了他一脸,一时心魔顿起,哇哇大叫着钻进了桌子下面。

新娘子一动未动的站在祠堂正中间,她听着男人的惨叫、女人的惊叫、孩童的哭叫,这让她想起了七岁生日时家族那一场厄运。她拿下了红盖头,一张绝美的脸诡异的笑着……

山庄大门处,一老一小两个穿着百纳衣的和尚盘地而坐,嘴里都念着经文。

小和尚听着里面的各种声音,不时的探头去望。终于,他忍不住开了口:“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个时候我若出手肯定胜造七七四十九级浮屠。”

“江湖人的宿命,就是杀与被杀。”老和尚仍是闭着双眼,淡淡的说,“你我算不得江湖人,就莫管这等江湖事。”

小和尚叹了口气:“师父说什么都是道理。”

祠堂内,慕容家的汉子除了躲在桌子下抱头呜呜哭着的慕容高之外,其它的人都倒在了地上。

韩风的黑衣被血湿透,脸上也都是血迹,他立在新娘跟前,温柔地道:“蝶儿,跟我回家好不好?”

新娘摇头:“家在哪?”

“不管在哪,我们找一个地方,远离是非仇恨,就我们……”

“你这是怕了吗?”新娘淡淡的笑着,“想让我胡蝶跟你走,就得帮我报了胡家的仇。”她转身边走边说,“你若累了怕了,就走吧,我去找别人……”

韩风猛的冲上去拉住新娘子胡蝶的手:“你真的一定要活在仇恨中,我也陪你,刀山火海你要过去,我用我的命为你铺路。”

胡蝶停下了步子,无情的眼中两行泪划落下来。

韩风跟着胡蝶走出山庄的门,看到盘坐在门口的老少和尚时,心头一惊。

老和尚睁开眼睛,将叠好的衣服递过去:“上次你走得急,忘了点东西,我帮你拿过来了。”

韩风接过衣服,也不言语,大步走向前去。

小和尚说:“师弟,差不多就跟我们回去,寺里七十二缸水在等着你挑呢。”

韩风头也不回,与胡蝶急步而去。

太平楼,依洞庭湖畔而立,这酒楼虽不算大,但在这一方可是有名极了,因为这家有最纯的烈酒,最鲜的河鱼。若运气好,吃到憨掌柜亲自下厨那可是不得了的口福——他的刀功与火候就算是长沙城最有名的厨子都没办法比。但憨掌柜只有心情好的时候才下厨。

今天憨掌柜心情就格外的好,郎中说他老婆有了身孕,肚子里的老二都两个月了。一开心,他又下厨房来大显身手。

酒楼门口,一老一小两个穿着百纳衣的和尚盘地而坐,嘴里都念着经文。全然不理会进进出出的食客。

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始龀小儿拿着两个大馒头出来,递给两个和尚:“老菩萨,小菩萨,热乎乎的馒头快快吃。这可是我有帮忙和的面喽。”

小和尚接过馒头,望着跟自己一般年纪的小胖子,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憨小宝,因为我爹叫憨大宝,所以我叫憨小宝。”

“你给别人吃东西,你爹爹不会打你吗?”

“当然不会,”憨小宝认真地说,“爹爹说了,多施舍,多积福。”

“你爹爹是好人,你也是好人!”小和尚说,“你们全家都是好人。”

憨小宝憨笑起来:“两位菩萨先吃着,等我爹爹的松针豆腐做好了,我再给你们端两大碗过来。”

小和尚望着憨小宝走进店里,也看到店内一角坐着的韩风与胡蝶,说:“你等下真没打算出手救人?”

“没有!”

小和尚一把抢过老和尚嘴边的馒头:“不给你吃,这是好人做的馒头,不给你这坏和尚吃。”

“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老和尚淡淡的道,“你想出手了吗?”

“我尽量忍着,”小和尚大口的吃着馒头,“可我不是怕什么规矩,等我看不下去了,才不管什么罗汉堂禁闭……嗯……啊……”小和尚瞪着眼睛,拍着胸口,吐出满嘴的东西——他噎着了。

老和尚顺着他的背拍着:“不要着急、不要焦躁、不要恼怒、不要生气、不要悔恨、不要心痛、不要悲伤、不要看不惯、不要想不开……”

憨小宝端着两个海碗小心的走着,嘴里念着:“不要着急慢慢走,平平安安最重要,不要着急慢慢走,平平安安最重要……”

他走到门外看到气还没顺过来的小和尚,忙说:“先喝口水。”

小和尚接过海碗,大喝了一口,才把喉咙里的东西吞下去,他拿起碗里细如小针一样的东西看着,憨小宝说:“这是我爹爹亲手做的松针豆腐,厉害吧。”

小和尚点头老气地说:“把豆腐切得这般细,刀功了不得,煮熟而不断,火候掌控的很好。”

“那当然,他可是我憨小宝的爹爹。”憨小宝憨笑的脸上扬溢着骄傲。

这时,楼上传来打斗声,憨小宝叹气说:“不知又是哪个酒鬼喝多了闹事,我去看看。”

小和尚一把抓住憨小宝:“等我喝完,把碗给你。”

“不急,你慢慢喝。”憨小宝挨着小和尚坐下,自信地说,“你们放心,我爹爹可厉害了,只要他一出手什么事都能搞定的,上一次……”

小和尚听着憨小宝讲着他爹爹的传奇,慢慢的喝着。

酒楼第二层,韩风与憨大宝大打了十来个回合,未见高下。

憨大宝手里拿着两把菜刀,憨笑着说:“不错不错,你真的得到了胡家刀法精髓。”

“二师伯过奖了。不过,好戏在后头,你老可要小心了。”韩风平静地说完,大刀变了方式,连环的劈着。

憨大宝两把菜刀不及大刀长,面对韩风快速的攻势,只能全神防守,步步后退。

突然一道白影冲了过来,长枪连连直刺韩风。

憨大宝看清楚来人,急道:“素娘,快退下,快……”——他话还没说完,那把古月刀刺入了他老婆的肚子。一时,他脸色苍白,撕哑的尖叫一声,发了疯一样举着两把菜刀冲向韩风。看着大刀直刺过来,他竟不躲不闪。任大刀刺入他的肚子,他却没有感觉一般,举刀扑向韩风。

韩风弃刀连躲,憨大宝瞪着血红的眼前,憋着一口逆行的血,紧追着韩风。

墙角突然飞出一条板凳,重重地打在憨大宝身上,将他击倒。

倒地的憨大宝吐了一口血,爬到素娘身边,他摸着老婆的脸,悲呜着说:“素娘,你怎么这么傻,你干嘛出来?”

素娘一口气未断,淡然笑着说:“说好的,生与死我们一起面对。”

憨大宝又摸着老婆的肚子,哽咽的说:“也好,一起死,你跟我还有我们的三宝。”

“一尸两命!”韩风心头一惊,望向墙角的胡蝶——胡蝶头戴着白纱斗笠,没人能看清她的表情。

“啊!”——韩风大叫一声,连退十来步后转身看着偷袭的人。

偷袭的人是憨小宝——如果他拿的是大刀或者长剑,肯定会重创韩风,要是他懂菜刀的用法也能让韩风受伤,可是他年纪太小,不懂这些,他是用菜刀刺向杀父仇人,只是吓了对方一跳。不过,他马上双手拿着菜刀横劈乱砍冲向韩风。

韩风一伸手,夺过了憨小宝手中的刀。这小家伙哇哇大哭着,挥着拳头打着韩风。

韩风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提起,冷冷地说:“看清楚我的样子好好记住,好好活着,好好练功夫,我等你来报仇。”说完,将他推倒在地。

憨小宝哇哇的哭着,爬到爹娘身边,“娘,你不会死的,你还要给小宝生个弟弟。”——可他娘已双眼紧闭,身子渐凉。

憨小宝又摸着爹爹的脸哭喊:“爹,你不会死的,你是天下最厉害的爹。”——他爹虽然没有断气,却是无力的说着:“小宝,乖,以后爹娘不能陪在你身边,你可要好好的活着,不要着急,慢慢走,平平安安最重要……”

酒楼门口盘坐的小和尚听着憨小宝的哭声,已是泪流满面。因嘴里含着半个馒头才没哭出声来。他看到韩风与胡蝶走出酒楼,眼睛立时冒出凶光。

老和尚仍然微闭着眼睛,只是本来默念的经文却突然念出声来:“……不触两岸,不为人取,不为鬼神所遮,不为洄流所住,亦不腐败,吾保此木决定入海。学道之人,不为情欲所惑,不为众邪所娆,精进无为……”

小和尚眼中的凶光慢慢淡没了,接着吃着馒头:“师父,你是非不分!我不想理你了。”

“是非?”老和尚面无表情地道:“15年前,岳阳胡家称霸一方,劫杀客商,强占民宅。这家胖子便是胡家七煞的老二,先前慕容家是他们中的老四。”

“……若真是这样,那他们是该死。”小和尚说,“只是可怜了憨小宝。”

“他们也是被师父胡不悔逼的。也不愿干杀人越货的勾当。”

“那最该死的是他们的师父?”

“所以,他们七兄弟中的六个联手起来,杀了他们的师父。”

“为什么才六个?”

“另一个是胡不悔的儿子。那一次是胡家小孙女的生日,六人合起来对付胡家父子,胡不悔杀了三个徒弟,却被剩下的三个徒弟杀死了,他的儿子胡百文也被人废了武功。”

“江湖恩怨从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韩风与女子可能就是胡家后人。”

“你说胡老不悔先前杀了三个,最近韩风杀了两人,除了胡百文,还有一人,在哪?”

老和尚看着渐行渐远的韩风与胡蝶,悠悠地说:“在他们要去的地方?”

胡蝶-印象(图片来自网络)

湘江西岸岳麓山脚有一处千年书院,进出的人无论老少都是素色长衫,头戴纶巾儒冠。

拜岳亭前的36张石桌坐满了十来岁的学子,纷纷跟着亭子的夫子念着。

亭子里消瘦修长的中年,穿着一身白色长衫,朗朗的领读:“……君子之学也,说义必称师以论道,听从必尽力以光明。听从不尽力,命之曰背;说义不称师,命之曰叛;背叛之人,贤主弗内之于朝,君子不与交友。故教也者,义之大者也;学也者,知之盛者也,义之大者……”

“呵呵呵,可笑可笑,一个欺师灭祖的人满口的仁义道德,真是虚伪之极。”——众学子回头望着,只见两个黑衣人站在身后。男人怀抱大刀,女的头戴白沙斗笠。来者正是韩风与胡蝶。

一个英气的学子站起来,指着韩风道:“此处乃孔孟圣地,怎容你一介武夫胡吼乱叫。”

韩风走到那学子面前,一拳将跟前那两寸厚的青石板书桌打断成两截。

“你……你……”那学子脸色气愤的绯红,伸手本想骂上几句,但看着对方海碗大的拳头在眼前“咔咔”直响,伸出的食指变成了大拇指,“你厉害!”说完,拿着书包就跑下山去了。

素衣夫子对着众惊愕的学子道:“今天就到这吧,回家路上都小心些,”

众学子收拾好书本文具,纷纷起身对着素衣夫子鞠躬齐声道:“夫子辛苦了。夫子再见。”

素衣夫子也对着学子们鞠躬:“记得好好念书,长大后将所学造福百姓。”他着看学子都跑开了,缓缓的说:“两个一起上吧,让我看看五师弟的高徒究竟有何等功力。

“那大师伯你小心了。”韩风拔刀跃起,扑向素衣夫子。

胡蝶也利剑出鞘,刺了过去。

素衣夫子轻松几下就化解了韩风的招数,一掌将他推得远远的。而对胡蝶刺来的利剑,他竟然不躲不闪,任利剑刺透他的身子。

胡蝶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得手,对这仇人这自寻死路的举动甚是不解,当她看着素衣夫子时,他竟然在笑——他竟然满眼情深意切的望着自己笑。

“让我看看你好吗?”素衣夫子近似哀求。

胡蝶未动,她无法理解自己做梦都在想什么办法杀掉的这个杀父仇人,为什么望着自己如此地笑。

“将死之人的要求,满足他吧。”——韩风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马上回头,看到坐在满是红叶的枫树上的一老一小两个和尚,心头大惊不知何时他们是何时在此的。

胡蝶看着嘴角流血的素衣夫子慈爱的望着自己,呆立片刻,拿下了白纱斗笠。

素衣夫子满足的笑着:“你跟她年轻的时候长得好像,真的好像……那时我若早些醒悟,她就不会嫁给那禽兽,你也不用认贼作父……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你……说谎!”胡蝶摇着头,顿时泪如雨下,“你以为我会信吗?”

“对,是我在说谎,你不要……”素衣夫子嘴巴还在动着,却已无力发声,眼里泪珠滚滚。

胡蝶后退数步,突地仰天长叫一声,她重重的敲打自己的头:“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

韩风过去想扶胡蝶,却被胡蝶猛的推开,她指着韩风,又指着素衣夫子,吼着:“骗子,所有的人都是骗子,所有人……”说完,转身跑向山去。

韩风只得追着胡蝶而去。

“为什么……为什么……”素衣夫子缓缓的倒下。

老少两个和尚飘然而落,走到素衣夫子跟前。

“那年得菩萨您的点化,终于过了几年安心的日子。可惜还是没躲过因果报应”素衣夫子说得淡然,他突然抓住老和尚的手说:“在下斗胆,乞求菩萨您点化蝶儿。”他见老和尚微微点头,终于带着一丝欣慰闭上了眼睛。

岳阳胡家,曾经雄振一方的家族如今已是十分败落,以至族内有人大婚来祝贺的只有几个至亲,和来化斋的一老一少两个身穿百衲衣的和尚。

新娘胡蝶毫不在乎,家族兴旺不是她一个女流之辈背负的起。

新郞韩风也不在乎,在这个世界里,他只在乎眼前的这个人。

洞房里,花烛盏盏,韩风与胡蝶对坐在席前。

胡蝶举着杯:“喝了这盅交杯酒,我就是你的人。”

韩风举杯相挽,胡蝶看着韩风喝下了酒,眼泪流了下来,她也不再迟疑,将酒喝下,之后淡淡的说:“酒里有毒,你可知道?”

“我知道!”韩风平静地说,“我说过,愿为你赴汤蹈火,就算要我死,我也决无二话。”

胡蝶泪如雨下:“你杀了你的师父,我杀了我的亲生父亲。我们都该死。”

“你娘生前托了我两件事,”韩风淡然笑着,“第一件事,要我杀了师父,第二件事,让我死都不能离开你,我做到了。”

胡蝶伸手去擦韩风鼻孔嘴角流出的血,抹的他满脸都是血迹,却有如望着世间最俊的男子:“来生,你可会再对我这般好?容我的任性与胡闹。”

韩风轻摇着头,温柔的说:“来生,只要不踏入江湖,天涯海角我都陪你闹。”

两人相拥相抱,而此时,他们的口耳眼鼻都在滴着血……

某深山的道观中,胡蝶睁开眼睛,对着眼前慈眉善目的老道姑说:“你是孟婆吗?”

老道姑慈祥的说:“你没死!”

“……那他呢?”

“他中毒太深了没救过来,就埋在山脚下。”

胡蝶眼里划过一滴泪,淡淡的说:“也好,留我下来在这世间再受些苦,为你我的罪孽涌经抄书。”

另一处的乡间路上,韩风躺在一辆马车上,一老一少两个和尚微闭双目坐在车头,车尾坐着的是身背两把大菜刀的憨小宝,他轻声低咕:“你有种就别死,我还要找你报仇呢。”

“那你可要好好练功夫。”——昏睡了两天一夜的韩风睁开了眼,“菩萨,她呢?”

“她功力没你深,没救过来。”老和尚说,“你也只是暂时醒过来,清掉余毒可还得好几个月,毕竟你们服的是见血封喉的丹顶红。”

“……我们现在去哪。”

“回寺院啦,”小和尚说,“师弟,寺院里有72缸水等着你去挑呢。”

一阵深秋的厉风吹过,道路两旁枫树上那些红透了的枫叶随风飘飞,好像是某人满天挥之不尽的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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