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炕的话题

前几天和朋友谈论到炕的事情，不知何故，我对农村的土炕情有独钟。

记忆中每年正月初二和母亲给外婆拜年，吃完午饭玩上一阵子，就会倒在烫屁股的热炕上眯一觉。往往母亲已经回去了，炕上睡的孩子越来越少，我才慢慢醒来。眼睛一睁，夕阳西下了，也不知是因为天黑的早，还是我睡得太久。吃罢中午饭，女眷们坐在炕上陪外婆聊天。孩子们在院里追打嬉闹疯够了，就爬上炕一边嗑瓜子花生，一边听大人聊天。许是话题不吸引，还是炕有魔力，经常不到十几分钟，我们几个孩子就呼呼大睡了。一会儿一个个脸蛋红扑扑的，甚至浑身冒汗。这时，耳边传来“快，把棉袄脱了，小心一会儿感冒。”的确脱下棉袄的我们，依然边睡边挪，因为炕实在太热了。我却很喜欢又热又烫的感觉，甚至于专门把褥子掀开，躺在热乎乎的竹席上。

外婆家离我家不远，走路十来分钟，从她家回来一路小跑，热气也没有消失。那时，很多家属院里没有暖气，更别说农村了，取暖的设施就是热炕。冬天，一家人坐在炕上看电视也是美事。只是可惜我们家的炕没怎么热过，竹席也不是油光发亮的，白生生的，干净却没有多少温度。我常常怀疑是因为父母不在农村工作，所以不会烧热炕的缘故。后来我也慢慢长大，渐渐不喜欢回农村，究其原因还是烧炕太脏。四间卧室，一个炕一个炕的烧火，真得没有那么多时间。后来父母索性买来电褥子取暖，这个阶段我们只是回农村过年。

十一二岁之后，再去外婆家，我就不上炕了。再后来，农村也没有炕了。孩子半岁时，我陪妈妈去看望外婆。当时外婆快九十岁了，睡了一辈子热炕的老人家，也睡在铺着电褥子的床上。因为是冬天，我把手塞进干净的床铺，有一点温度，但不热。我说床太凉了，把温度开高点，外婆说那样太浪费，而且电褥子的温度开太高，烧热烧热，人不舒服。外婆还想说什么，可最终没有讲出来。估计她老人家想说没有睡炕舒服。那一刻，我突然强烈地怀念小时候的热炕。

热炕有很多快乐的记忆：有昏睡的午后、有聊天的热闹、有大人们的关爱、还有冒着烟火味的热气，回不去的童年，和连同热炕一起消失的爷爷奶奶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