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微笑的鱼第八章

周一，开学了。尽管小鱼到校时间够早的了，但走廊下已经有同学在打扫，她看到白鸽扫地的身影，做贼似地逃走了。做广播体操的时候，白鸽和前面的男同学不停地换位子，一直站到小鱼的后面，故意拉了她的头发。小鱼回头看看是谁，白鸽却装作什么都没干，认真做早操的模样。小鱼知道是白鸽拉的头发，可她并不想与他多说什么，见白鸽这样，便转身继续做操。内心深处，小鱼有丝丝的窃喜，而这一点，当时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吃午饭的时候，老班突然急冲冲地走进来，本来还以为老班要进来发飙，却打开了电脑播放了一个视频：一个没有四肢的男人在“踢”足球。同学们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午餐一边抬头看着投影。书鱼感到很惊奇，这样的一个手脚皆无的残疾人竟然可以获得大学的学士学位并且成为了一名出色的演讲家，还活得这么快乐。如果是自己没有四肢的话，一定会非常糟糕。

那段视频导致书鱼上第一节课的时候还在想入非非，年轻的时候努力学习，去磨练自己，经历苦痛。大学毕业后可以去深造文学专业，回来后就去做志愿者，她的双脚会站在最贫瘠的土地上教育那些贫穷的孩子，用知识改变他们的命运。或许，她多年潜心文学创作，感悟生命之痛时，她可能会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成为中国第一个获此奖项的女作者。到那时，小城里的大学会不会聘请她去教大孩子们读书、写作。她可以边教授边学习，或许因为她，小城的名声大作，迅速发展。等到她老了，看着她年轻时候意气风发的照片，却感谢着那个怯懦却从不放弃的小女孩。

    “书鱼，你来说一下这题的解题步骤。”

书鱼站起身来，感到很茫然，她刚刚一直神游天外，这会儿哪知道老师讲到了哪。低头看了看同桌，同桌也是一副一问三不知的表情。书鱼不说话。

 “书鱼，你是根本不知道哪一题吧。”

书鱼抬头看看老师，用眼神告诉她“是。”

“那就站一节课吧，好好听讲，不要再开小差了。”老班说着转头在黑板上写下解题步骤。

下午第一节是化学课，书鱼去老师那背元素符号的时候，白鸽又在背后拉小鱼的头发，没等小鱼回头，他就跑了。小鱼早就把“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钠镁铝硅磷，硫氯氩钾钙。”背得滚瓜烂熟，可是到化学老师那并不能通关，因为化学老师要求背的方式是一氢二氦三锂四铍五硼这样的，考试的时候可以省下很多时间。她只好一个人坐在位子上叽里咕噜地背着，感到肩膀酸了，抬手想要捏捏，却不知道碰到了谁的脑袋。白鸽惊叫道：“书鱼，你想杀人吗？我头被你打了个大包，快赔偿我。”小鱼回过头，才知道白鸽原来一直坐在后面听她背书。跟他呛声道：“你拉断了我好多头发，我都快秃了，快赔偿！”“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拉你头发啦”白鸽不认账，跟小鱼赖皮。小鱼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再拉我头发你就是猪。” “那也比病猫好听啊！”说完趁着小鱼不注意，又拉了她的头发，跑出去了。在窗口对着小鱼又是做鬼脸又是吐舌头的。

星期三的晚上是化学晚辅导。小鱼因为元素符号没有背出来而留下继续背。也凑巧，今天补课老师要参加教研会，小鱼不用急着放学去作业吧。可是，讨厌鬼白鸽明明背完了却还留下来，小鱼暗暗猜想他是不是在等自己呢？如果是的话，过一会儿该怎么摆脱他呢？如果不是心里好像又有点失落。啊啊啊，遇到白鸽简直没法静下心，小鱼甩甩脑袋，又开始背元素周期表，一屋子都是人，寂静的校园就一遍遍的回放着：“1氢2氦3锂……小鱼确保自己背的没错了，才上前去把它背掉。她长长地舒了口气，激动地扑到了还在苦着脸背元素表的米粒的身上：“耶！总算背掉了。”“你是背掉了，可我还是背不上来，苍天啊，是谁开启了化学这门学科？”米粒对着课本欲哭无泪。“好啦，别抱怨啦，读顺了都就背上了。”小鱼一边收拾书包一边鼓励米粒。她前脚才踏出教室门，白鸽也跟着走出来，小鱼暗暗惊喜，可想到他前几日的行为，又感到气愤。自顾自地走着，也不回头看白鸽，就好像身后没有这个人一样，她身形坦然，心里却别扭成一股麻花。白鸽很沮丧，之前他都做的那么过了，为什么小鱼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她对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明知道有些事不可为，身体却由着心摆布。他快步走到小鱼身边，想要和她说说话。

马路上投下树枝斑驳的影子，两人走着，沉默着。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小鱼从包里拿出两根棒棒糖，分了一根给白鸽。白鸽接过棒棒糖：“算你还有点良心。”“以后别这样了。”说完，便跑到马路对面了。白鸽剥开糖纸，含在嘴里，是酸奶味的，淌进白鸽的心里却是又甘又涩。别这样？怎样呢？别等她一起放学走还是别喜欢她。

小鱼走在假日广场里，叼着根棒棒糖，她心里感到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但同时，又觉得有一根绳子悬在头上，并不十分安全。

一天……两天……一个星期。又是星期三，小鱼是班里的宣传委员，老班要求今晚要把黑板报出好，漾树因为字不错，所以小鱼请他留下来帮忙。汤圆是劳动委员，负责教室锁门，也要留下来陪着出黑板报，章文和白鸽家住在一起，他要和白鸽一起走，但白鸽却像是有做不完的作业一样，在座位上奋笔疾书，头也不抬。小鱼猜到了，一颗心砰砰直跳。她故意把黑板报画的很慢，章文已经走了，可是白鸽并没有走的意思，小鱼才知道这招没用，好容易把黑板报出完，小鱼趁白鸽不注意溜出去。她真怕撞上白鸽，但怕什么呢？小鱼不知道。白鸽假装抬头扭扭脖子，却发现小鱼已经走了，他赶紧收拾好书包，追了出来，小鱼知道这下子肯定跑不掉了，她僵着脖子等着白鸽来打招呼。还好，吴晶刚背完离子符号出来了，他二话不说拉着白鸽一起走，请他吃了一根碎冰冰。小鱼趁机跑开。风把树叶吹得簌簌地响，像是号角一样催促着小鱼向前奔。但多么糟糕的天气，多么糟糕的心情，热腾腾的包子从来对小鱼有治愈力，她刹住脚步跑到包子铺买了两个包子。眼角的余光看到白鸽就在不远处，靠在一棵大树旁，望着她，和吴晶嘴里一人叼着一根烟，小鱼眼前升腾起一层迷蒙的雾，烟雾？水雾？她看不清眼前的白鸽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她也不知道眼泪什么时候掉下来，想上前去跟白鸽说点什么，却连步子都迈不开。

夜里，小鱼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回放的是白鸽落寞的神情，他靠在大树旁，好像孤独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一样。让人觉得……觉得心疼。越想越觉得对白鸽愧疚，是她害白鸽成这样的，想着想着，一直折腾到夜里两点多钟才迷迷糊糊地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