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节心灵化｜火车

窗外，月光凄凉地泛着寒意，照着底下村落稀疏的几盏昏黄灯火，眨眼间，只留下一道细黄的线绵长。然后进入长足的黑暗，玻璃上只剩下几个昏昏欲睡的乘客，他们是如此疲惫。我趴在小桌上，痴痴地看着窗户上变幻的影像，我已经看不到它的影儿了，家似乎离我越来越远。

我不敢睡着，也根本睡不着，接下来，我该如何呢？列车发出轻微的抖动，旁边大爷向我斜了过来，然后立在那里，前后摇晃，我紧靠在玻璃边上，外面的风似乎可以从缝隙里钻进来，我挨得更紧了。我贴着桌子，铁轨和轮子不停地摩擦，连着的铁皮晃来晃去，我看得眩晕，火星在我眼里冒了起来，但很快在黑夜中熄灭。

黑夜里，火车在高架桥上疾驰，像一匹黑骏马，在旷野里飞奔，将天空连带着路途中的村落切成两半。后发出一声嘶吼，周围大地震了起来，前方的谜团黑雾被迅速冲破，但后面的黑雾似鬼魅般又追了过来，最后列车驶进深山不见，只有阵阵轰鸣声响彻云霄。隐约中，窸窸窣窣地有物体碰撞拖拉和说话声，还不时有什么东西碰我。我吓了起来，迷瞪地看着四周，又觉得突兀，立马走了下去，看了眼表，凌晨四点半。我重新打起了精神。这是个大站，有许多人在这下车。

外面的灯光迷迷糊糊的，像梦一样。旁边斜着的大爷刚从窗户里扛着手提包走过去。我好似看到过，那是我第一次坐火车，父亲就是这样走，我跟在后面拉着他的衣角，他来打工，我来上学。高考失利后，我决心不在上学，依我这样，再上也上不出什么名堂，父亲再怎么犟也犟不过我了，我怕他撑不到我孝顺那天。

进站时，父亲还再极力挽留，劝我，求我，但我比他想的还要决绝。进站时，他舔了下像枯木似的嘴唇说：“一路小心，在外呆不了，就回家……”车轮从他身旁经过，碾碎我的心，掩盖住了他的声音，他苍老无助地立在那里。我知道，我不能再停留，我也知道，他太老了，该到我承载他的时候了。

我就看着窗外。橙黄的太阳在山间露出半边，河流、村落、树木，万物从朦朦中苏醒过来。车厢内也活力了起来，开始整理着装，收拾东西。一阵播报音后，我在远方到站。火车继续驶向远方或在故乡停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