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我是迷途羔羊
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一张相片,背景是浓浓郁郁的夜色。城市的晚风在身边空荡荡的穿梭,把我吹得漂来荡去。相片是没有灵魂的,而我也不知道我的情愁喜怒在这样的夜色中奔往何处。
也许,也许我是在等待,只是太漠然。又也许,是在这失眠的夜,想起某个人,想起他拿出香烟的样子,想起他把烟叼在嘴边,想起他轻轻吐出烟雾,让自己的脸在白色中模糊不清的样子。 我想,我是喜欢他,是那种非常收敛和阴晦的喜欢。
认识他是在九月,那时候天空很静谧,宛如摊开的柔嫩的掌心,没有纠缠,只有平静。阳光已开始一层层斑驳,消瘦,像一条纤弱的少女的手臂。而我的心,在经过夏天那个燥热的酷暑后,渐渐被这个季节染黄,我会觉得自己像大海里的一滴蓝色的水,淡泊而忧郁。
这种淡淡的愁绪一直弥漫在我整个的秋季,我便时常散开自己的黑发,在夜晚的大街在毫无目的的放逐。我喜欢夜风冰凉冰凉的划过脸庞,喜欢站在桥上听火车轰隆隆地驶过的声音。让自己置身灯火澜珊中,默默体会空气里那份自由自在的味道,那份喧嚣和寂寞。
我就这样拥着自己的落漠,在那晚孤独得像被这路遗弃的孩子——有一个人影有脑海中模模糊糊的晃,好像从来不认识,陌生而遥远——这样的夜很容易掀启一些尘封的东西。那些曾经离别和失望的往事,像在这夜色中的某一个角落偷窥着我:和苏的分手,对自己来说,已成一块很硬很硬的伤疤。然而留给自己的那份苍凉与孤寂,却在这样的夜霍霍飞出……
“你看来——很无助?”我听见耳边有声音响起。 我转过身,望见一双眼睛,正关注于我的眼眸,眼神清澈而忧郁。我垂下眼帘。 “我见过你很多次,像个无依的孤魂。”他又突然说。 我吃了一惊,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愤怒。
这陌生人的眼睛灼灼逼人地注视着我,浑身散发着妥贴而温和的气息,是那种有家底有地位的男人。他的笑容真挚,眼里略带关怀。我望着,隐隐感到他身上某种危险的因素。我挪开眼光,冷冷地说:“我并不认识你!” “对不起,我太唐突了。
”他很是歉然。忽然转过身子,把手放在桥栏上,意态寥落起来。那份忧郁又升进他的眼中,看到他眼中骤然升起的怅惘和懊丧,我觉得有点于心不忍,他到底只是个“陌生人”一个注意你了的“陌生人”为什么要对他的话生气呢?
于是,我微笑着:“你看来很忧郁。” “是的。他转过头来,悠悠地叹口气,“我怎能不忧郁。可是,你,还这么青春,应该是快乐无虑的。” “是吗?”我望着他淡淡地笑,惘然的呢喃。
心头的苍白和恐慌却似乎得到了某种程度的填补。多久了,没人关注我的不快乐,没人告诉我应快乐,多久了,我生活在怎样一个被人遗忘地角落。我望着街灯耸立地街头,夜风在徘徊着,霓虹灯还在闪耀。
“那你呢?就应该忧郁的吗?”好久,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
“哦,也许,我和她不同类。”他淡淡地语气透出些许无奈。 “她?不同类?”我迷惑了。
“她是我妻。她喜欢那种热闹而奢华的生活,那儿有她同类的朋友,她是离不开跳舞和享受的。”
“所以就得了忧郁症。”我故作轻松地笑笑。
“还有,太在乎她了,步入她的圈子,合不了群,又委屈了自己。”他凄凉地说。看来十分寂寞。我望着他微蹙的眉头,望着他忧郁的眼神,一种感动与说不清的酸涩交织着在血管里缓缓地流动。
夜风还在徐徐地吹,掀起衣服的下摆,拂起了披肩的长发,钻进脖子里是丝丝的凉……我无语,彼此沉默,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愫在空气里默默地酝酿。他掏出一支烟,点上,再喷出烟雾。他的脸便在烟雾中渐渐模糊。心事却在指间明明灭灭。
“好了,”他突然一挥手,好像要甩掉什么似的。“夜深了,我该去舞厅接她了。你也回家吧。夜里冷,别着凉。
”他说完转身欲走,刚走几步,又回过头来,在我面前站定,忽然伸手拂了拂我额前的长发,用他那对眼睛温柔地望着我:“还有,别那么凄苦无助的样子,别想那么多,开心点,嗯?”说完便头稍稍一歪,笑了。这一刻,他调皮得宛如一个孩子。望着他,我有点神思恍惚,可怜兮兮地从嘴边挤出一个傻傻的笑。他再一转身,便溶入无边的夜色。
我愣愣地站着,夜色里失去他,立即恢复成一片荒凉的沙漠,充满的只有寂寞,无聊,和残留着的他的气息,再有就是冰冻的时间和空间,我茫然若失,心飘飘浮浮的一时迷失找不着归宿。 我似乎就这样放逐了自己,让心不由自己地去沉沦沉沦。记得自己依赖他时,一个人等在夜色弥漫的街头,大街上很多身份不明的人,像鱼一样快乐地游过模糊的夜色。我把自己置身其中,这颗心就放在了身外,跟着他晃晃悠悠——他还是那样忧郁,而且沉默,喜欢抽烟。
每次他慢慢拿出香烟,慢慢点火,慢慢吐出烟雾,我都会看到他无名指上闪耀着的刺眼的光芒,那是只白金戒指。他的手指修长温柔。我远远地看,体会一种尺尺天涯的哀情。
有时候他会走到我身边,倚栏而立,问我还好吗?天气微凉的夜晚,他会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柔柔地披在我肩上。我便心底一酸,为着这小小的体贴,沧然欲泪。
他望着我的眼,又是笑笑说:“傻得还像个孩子。”的是,好傻,他这一切都那么随意。更多的时候,他只是无声无息的望着这夜色,指间的香烟积有一长截的灰烬,神色似漂渺又似冷凝,仿佛在想什么,仿佛受到某种困扰,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想,只不这是纯粹随意地站在那里。我捕捉不到他的真实情绪,一切都恍恍惚惚地若有若无。
他就这样牵引着我感情的触角,我却从不敢走进他,怯弱得如一只受伤的无力挣扎的羔羊。我超越不了世俗的偏见,更无法漠视他眼中浓浓的忧郁。然这些都无能止住心中所有疼痛和迷惘的蔓延。这漠漠无边的夜色,还有那夜晚突然掉下的冰凉的泪滴,还有那么多那么多若有若无的情愫,纵横交织着宛如茧一样笼罩着我无法呼吸。
我是在等待,漠然的等待吗?
哦,我不知道,我只是一张相片了,我管不了自己的灵魂。城市里空荡荡的大街,那么宽那么宽的大街,那么直那么直的大街,我却迷途了,我无法不择路的狂奔,因为无法明了明了,未知的前面和已走过的后面,那端才不会是心灵的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