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未白,竟唱黄鸡
为着一个不可名状的期许,禀尽气力纸笔耕耘,夜色黑的浓郁,舒缓、顿挫、抑扬的呼吸错纳更替,心有戚戚,暂未成眠,掌灯执卷,披衣垂泪,细想曾经的传统,今日的传承,此后的道路。
乡愁也只存于残破的记忆中了,然而,这残破的记忆,每每给予我无与伦比的慰藉,让我不至于在时空的追索中迷失、彻底流浪,无家可归,无根可倚,让我知道自己是谁的怜儿。我听到了乡愁的低声哭泣,黄色的脸庞有红色的污泥,黑色的眼珠有白色的恐惧,它在向我诉说不知是谁把它抛弃。
少时孤勇而自负,满身欣喜地迎接即将来到的日子,期许着有朝一日的必然到来,对家乡土地的谆谆爱护“今夜明月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侧目不视,时至今夜,方才稍解那份良苦用心。在早先顽童间段,几乎整日地泡在乡土乡情里,日复一日地听着公鸡扬鸣、母鸡咕咕觅食,狗吠护院看家,猪哼羊咩,猫喵鸭嘎,蛙呱蝉嘶,晚间婶娘婆奶呼儿唤女引孙,盎意勃然。一览无遗的平原大地上随节气播种着小麦、玉米、辣椒、棉花、大豆、红薯、花生,丰富着四季的餐桌,也使活泼有余的精力得以安放。总是忘不了那略带糊气的烤花生、黑焦黑焦的烧玉米、香味弥漫 的焖红薯。偶尔的劳作摘棉花、剥玉米、捡拾麦穗、挖野菜则通通类似于捕蜻蜓、捉蟋蟀、 看蚂蚁搬家、逮知了,尤其是挖野菜竟能尝得平常之外的尤物,还记得初见窝窝头的诧异与随后的两眼放光。除此之外,还颇得意于曾有过割草喂牛的经历,现在想想,不知成全了多少诗意,“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樾。意欲捕鸣蝉,忽然闭口立。”、“老牛粗了耕耘债,啮草坡头卧夕阳。”、"夕阳牛背无人卧,带得寒鸦两两归”、“童子柳阴眠正着,一牛吃过柳阴西。”
村庄绕田而居,坟头在村庄、田地聚集或三三两两离散着,和村人一起和睦地看护着婚丧嫁娶,衰败兴治,挺拔的棵棵白杨又团团护卫着村庄,就像唇齿的相依,村子的生命是沉暮敦厚的,杨树给了它生气,它也不使杨树失于张扬。这总使我感喟村庄的神秘,那其貌不扬地土地,奉献着一茬茬的惊喜,我一次次地回眸,想讨要生命的密码一-没有完整记忆的人,是成不了人的,我想,家乡,既然你已经送我出来,呵护了我对于乐于的记忆,那么,对然也有一个锦囊代我收藏?静默无答,我原地打转,浑身汗水淋漓,我向村庄直诉我的狼狈,我的委屈,我的隐忍,隐隐间,我好像听到村庄告诉我直面自己的骄傲,我的记忆,藏在路上,不必想着捡拾,机锋随行随现。它,等我回来。带着狐疑,我转背面相历史,想在这昔日的河水里淘得一两朵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