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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麦店爱情

2023-03-27  本文已影响0人  王晓砚

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我叫璟。

十七岁那年我还能见到他。那时我因为复习熬过的夜还没有超过凌晨三点,也还未用过甚至不知道竟有超过三百元的面霜。一下楼追的还是公交车,白蓝间隔带轨道的。

但是,在那个年代,有他在我十分快乐。相对于三十岁住的有电梯的高档小区,高考三年住的地方到现在我都依然喜欢。

那地方叫麦子店,按现在的房价算,也是寸土寸金。离蓝色港湾不远,但在那时,并没有大型购物中心,只有一个明珠超市,每天放学从车站到家的路上,都会路过明珠和他爸爸的小卖部。

小卖部的东西肯定比超市贵了,但仍然会绕过明珠到超市照顾下生意。虽然,只是水笔零食之类的。

由于母亲是教师,我们住的房子也是没有经过过多修葺和粉饰的六层红砖板楼。我家正巧住在顶层,没有电梯,每次他送我上楼后都气喘吁吁,下楼之后也会在一层往阳台望上很久。

楼下有一座小石桥,到现在都还有。到夏天,小桥下面会有溪水趟过,到冬天也会结冰,我会拉着他到冰上打出溜儿滑。

那时候房子盖得会让人住得更舒服,由于公摊面积小,每家每户都有个大阳台,由于上半身没有围挡,可以把头探出窗外,看到汗渍浸透他瘦弱的身板,也能看着他微笑着和我说晚安,我们明天见。

他长得很清秀,又高又瘦,黑色的短发有点像现在的刘昊然,对,是他,除了没有虎牙。单眼皮,眼睛也水灵极了。

他大我三岁,也没上大学。我高一认识他那年已经在帮家里人打理小卖部的生意了,当然更多的还是搬运货物这些体力活儿。

他也真的很乐意带我去小卖部玩儿,其实就不到十平米的地方,外面一个柜台,里面堆着林林总总的还没有销出去的东西。

他就是愿意带我到后面,蹲在一个角落,给我剥开心果儿吃,攒到十几个,一起捧到我跟前让我吃。每次我说吃不下的时候,他甚至有些着急,真的很可爱,只唯一不同的是,他不会讲话。

唇语太难了,但幸运的是,他还会手语。也正是如此,那时我从不觉得这是个障碍,反而有些特别。

虽然是先天,但毫不影响我们正常交流。他会努力让我听懂,我也特意买了一台DVD,买到了光碟,去学习他常常出现的手势,并试图猜出他所表达的意思。

每每我猜对了他想说的话,他都会吱吱啊啊地给我竖起一个大拇指,手指也一样清秀漂亮。

我们互生好感的那年,正值我高三,除正常课程外,每天晚上都会有单独报名的补习班。他从不迟到,会摸准了我下课的时间,先到后门爬窗户瞅瞅,下课后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每天晚上下课到回家的路上,都会通过一座过街天桥,天桥在西坝河,那是我们认识的这第三年才建起来的。

每次走到中间的时候,他都会示意我停下,指着桥下,伸出大拇指。

其实,那是高速上熙攘的灯光,每天到晚上,迎面来的车是成片的黄光,一侧去的车显示的是车尾的红光,这一来一往,流动起来,像霓虹一样,他觉得这很漂亮。

直到有一次,还是站在桥上,这一次他没有竖起大拇指向着桥下,而是冲向了我。记得那次,他右手拇指、食指微微弯曲,指尖抵于他的颌下,头微微点动一下。

我学过,这是喜欢。然后他指了指他和我,双手竖过来,靠拢,掌心向下,然后做出“开门”的样子。然后一手食指打一下另一手拇指。我也学过,这是开始。

如果这算是表白,我们就这样正式开始了。

他的爸爸知道我们在一起,但是当做没看到,毕竟,他不需要高考。只要不耽误生意,也不会说什么。

但对于我,家里三代高知,父辈长在大院,首先对于我们这个年纪的恋爱关系,已然是会被成倍曲解和不理解,更不要说和一个从身份、地位,甚至在他们看来,连生理条件都无法达到对等的人在一起,这对于他们是无法接受的。

母亲把我锁在家里,用棍子打我,不让我出门。晚上他会偷偷过来看我,还是蹑手蹑脚地趴在窗户缝,给我带来创伤药,我告诉他我不疼,没事,都会过去。

就是那一年,我背着家里人,把母亲做的早饭给他吃,下课后把中午带的苹果送给他吃。而他也从家里小卖部,偷偷包了一袋又一袋的零食给我。也正是在那年,我终于落榜了,只考上了一个将将能拿下文凭的学校。

后来,我学业也重,更有了新的朋友,大学生活开始后,也就把这一段当成了往事。不乏有追求者,却也从未动过心。

三本毕业的时候,也是微信刚刚普及的时候,他加了我。我通过后不知道说什么,就一直敲了删删了又要发。

其实,在拿到三本的录取通知书后,一是家里人觉得他亏欠了我的将来,配不上我,同时,也耽误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时间,于是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就搬走了。

加完我微信后的当晚,我从自习室出来,发现竟然真的是他,我白天幻想过的场景:他还是没变样,一看见我就笑,习惯的手语和我看不太懂的唇语。他递给我一张小纸条:带你去个好地方。

结果,竟然是个煎饼摊。

怎么也没想到,时隔多年见面的第一顿饭竟然是煎饼,他示意阿姨用微信结账。但由于刚刚普及,阿姨还没开始用微信。

于是他有些紧张地掏着兜儿,翻出来一张五块,煎饼是️四块,阿姨正要找他一块钱时,他直接用手拿过阿姨篮子里的鸡蛋,“噗”地又给我打了一个鸡蛋上去,示意阿姨不用找钱了。

我捧着多加蛋的煎饼,就那么看着他,什么都没说出来。其实,多加蛋的习惯,这么多年,我一直没变,而他,也始终记得。

到大三那年,我从学校搬了出来,和他住在了一起,一间半地下室,有阳光,但很潮湿。跟家里人说过得很好,什么也不缺。

后来,随着年纪增长,家人着急的同时,却也明白我的心思。最终,经过一番挣扎和妥协,直到二十九岁,我们终于结了婚。

这应该是只属于我俩的青春。对于大人,我们不断用一个谎去圆另外一个谎。而对于彼此,我们坦诚得不像现在的人,是那种再也见不到的真诚。

就像30岁以后,我再也没能见到他一样。

结婚后,他爸爸的小卖部升级成了一个正规的便利店,但由于他的身体原因,无法胜任正常沟通的工作,还是一些重体力活。

那段时间,我经常带他逛宜家。但更多的只是逛,以及选一些真正有用的东西。虽然没有什么钱,但我们会把现在的出租屋安置到井井有条。同时,在各种样板间里想象我们之后家的样子。

每次从宜家二层往一层收银的路上,都会途径一篇花海。成片的绿植,有大棵的,还有可爱的多肉。每次他走到那后都会停很久,盯着里面的土壤一直看。

一天我就用手语问他:你是不是喜欢花?他没用手,直接努力的点头。我问他:想不想做和鲜花相关的工作?他再次点了点头。

正巧闺蜜在望京开了一个花店,针对韩国人,主要以插画和高端为主。沟通后,以学徒身份,让他在店里和店长学习。隔两天就会去店里看看他。

“果然是喜欢,学得很快”闺蜜说:“这段时间,店里有很多女客人都很喜欢让他来插花,也可能因为长得帅,很多人也并不知道他有障碍,与他讲话时,他只是对他们一直笑。越笑她们就越喜欢,也眼见着店里生意越来越好了,可以啊你。”

可再好的剧情,也有落幕的一天。

一天他跟我微信讲:“今晚有个急活儿,要弄得很晚,可能要上门插画,你先睡。”也是由于充分信任,没有向包括闺蜜在内的任何人进行求证,只回了个“好”。

那天回来,记得差不多夜里三点多。

第二天,闺蜜微信跟我讲:”昨天你们家那位没事儿吧?还没到下班点儿急匆匆说有事就走了,我都没来得及问,出什么事儿了?”

我脑袋“嗡”地大了,直接打车直奔她那。之所以匪夷所思,是因为进入社会后,他认识的朋友,都是通过我,不可能再去找谁。我问闺蜜,在店里众多喜欢他的客人中,是否有比较特殊的,长的也好,行为也好。闺蜜想了两分钟,突然想起来说:“有一个姑娘长得很好看,一直让他插花,但也从来没说过话。”

那一晚,他向我坦白,他和那个客人,也正式一个有语言障碍的姑娘变成了不寻常的关系。而我们,也正式结束了这奔忙而又潦草且自以为懂得对方的日子。

曾经,我想做他的耳朵和嘴巴,但最终他选择了更懂自己的人。

祝我们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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