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洛水九千 · 10
尹泽被那个中年人领到后院的一个屏风前，屏风上散发出淡淡的幽香，让人平心静气。
“客人想要问什么？”屏风后传来一个声音，这声音和其他惊苣坊的分部的接待人一样，分不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带着一种机械的意味，让你无法揣测。
“这是我的号码牌，我想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进入柳家。”
“别人不好进，客人倒是好进。”
“此话怎讲？”
“我看了客人的号码牌，在我们惊苣坊的档案库里显示客人精通阴阳之术，而柳家最近因为老太太得怪病的事费劲了力气，正在广招异能之士，客人可以去试试，我想柳府一定会恭迎您的。”惊苣坊会给每个有资格进入坊内的人配备号码牌，在派发号码牌的同时会了解持牌之人自己提供的资料，当然也有人不愿意提供或是早就声明远播，而惊苣坊会根据资料给前来提问的人给出一定的建议。
“既如此，多谢。这是报酬。”尹泽将一袋银子放在桌子上，起身离开。
“就这样？”唐墨见尹泽没说几句就走了，连忙起身跟在后面问道。
“对，我们去柳府。”
“二师兄，他们的消息准确吗？”
“惊苣坊从来不会提供假消息，更何况这只是个小事，不算什么秘密。”
“不算大事还收这么多钱，抢劫啊！”唐墨觉得自家二师兄碰上了奸商。
“不论提什么问题都有基础收费，所以这算少的了。”尹泽说。
“真是奸商，也就二师兄你有钱。我真想不通二师兄你怎么赚那么多钱的，你什么时候也接济接济你悲苦的四师弟呗。”唐墨戏谑地说。
尹泽刚想回答，却听到了前院的一阵吵闹声。
“凭什么我不能进去！我明明有号码牌！”
“客官，你的号码牌不是永久性号码牌，而你所持的号码牌早在几年前就过期了，又没有付钱保期，过期的号码牌会被认定无付费能力，所以你不能进去，除非你先花钱重新激活你的号码牌，否则您不能进去。”那个中年人说。
“所以说，我的号码牌死了就没用了！你就不能通融一下嘛，我有急事。”
“不行，我也只是个办事的，根本没有权限通融，而且我刚刚也说了，只要再付钱激活就行了，要是客官你没有钱的话我也没有办法。再说了，要是您连激活的钱都没有，那提问的钱就更没有了，所以您还是请回吧。”中年人无奈地说。
“你们还真是看钱办事啊！”
“客官，我们建立这惊苣坊本来就是为了赚钱嘛，不看钱看什么，你说是也不是。”
尹泽掀开帘子，踏出了内院，就看见一个姑娘在与方才的中年人争执不下。
“又是她？”尹泽见到争吵之人竟是破庙里遇见的姑娘，又是昨天刚见过的，不经感叹世界如此之小。
“我来替她给吧。”尹泽说。
“这……客官您有所不知，号码牌激活的一个条件是持牌人必须有稳定或大量的经济来源，而这位姑娘似乎已经……落魄了。”在谈及“落魄”一词时，中年人似乎有些犹豫，偷偷瞄了莫栖梧一眼，不好意思地说。
莫栖梧不是聋子，她自然也听到了那个中年人的势利话，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认那人说的话都是事实，自从组织解散以后，自己确实变穷了，而且是越来越穷，运输生意不好，最近几年都在啃老本了。自己擅长的是武功，虽然在杀手界里已算排的上名号，可放在整个江湖，却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当杀手之前又从未接触过其他赚钱的营生，又没有什么商业的头脑，能混口饭吃已是不错，怎么还能指望发财呢？
“既然这样，若是姑娘方便的话，就同我进去吧，我刚刚才问了一个问题，再问一个也无妨。”尹泽说。
“要是姑娘的问题算在这位公子的头上的话，确实是个办法，就看姑娘的问题是不是方便给人知道了。”中年人正盼着结束与莫栖梧的周旋，高兴地说道。
“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莫栖梧窘迫地望着尹泽，但毕竟事关白离，她迫切想要知道柳瑾熠熠熠熠身上发生的事情。
“不算麻烦，举手之劳。”尹泽说。
“姑娘请吧。”中年人说。
于是莫栖梧便和尹泽一同进了后院。尹泽知道莫栖梧并没有认出自己是在破庙送她衣裳的那个人，毕竟当时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但他不知道的是，莫栖梧对他的气息感到异常熟悉，总觉得在哪见过，只是想不起来，她很少不会对一个陌生人产生排斥感，除了破庙的那人，眼前之人也算是例外，但莫栖梧以为这次的例外是因为他帮了自己，并没有想到之前自己就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客官想要问什么？”机械的声音又一次想起，和刚刚同样的开场白。
“我想要知道这世上会不会出现一个人的身体里装着两个人的情况？”莫栖梧满怀期待急切地问道。
尹泽被她问的问题吸引了注意，他成天和鬼魂打交道，只是一个躯体里装两个灵魂的事却也只是在玄弈派的古籍里看到过而已。
“姑娘是碰到了这样的人吗？”惊苣坊的人对莫栖梧问的问题感到惊讶。
“你们不是只负责解答客人的问题的吗？其他的恕我无可奉告。”莫栖梧嗔怪道。
“抱歉，只是一时好奇罢了。姑娘说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只是百年来只出过那么几例，一百二十多年前灭亡的丽殳国内曾有一名男子，在二十岁上下的时候突然性情大变，作态竟同女子一般，一段时间之后又恢复过来，只是期间的事情皆忘却了。五十年前，西域有一佛陀，总是一个人用不同的语气自说自话，自己同自己吵架，旁人皆以为他得了疯病，后来不知怎么就好了，只是变得同原来的他完全不一样，倒像是他自己吵架时的另一个人，那人寺庙的住持却把他逐出了庙，他也欣然应允了。”
“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吗？”莫栖梧追问道。
“这样的病症至今没有人能够解释，唯有一个高僧说自己曾在一个人的身体里看见过两个灵魂，他将这种症状称为多魂症，这两个灵魂只要利益不冲突便能够和睦相处，但也能够为了争夺主动权而你死我活，有些灵魂在没有刺激的情况下甚至会永远沉睡。还有一个怪异杂书家根据这个故事写了一本书，他在书中称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有多个灵魂，只是觉醒的大部分只有一个，除了一些倒霉蛋，会意外地觉醒两个甚至多个灵魂，而过多的灵魂会过度消耗一个人的精气，所以这样的人大部分不会长寿。”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种状况确实存在，但至今无人知道原因，是吗？”
“没错，客官，我们知道的也只是这么多了，在这个世界上，大部分被破解的谜团都是因为出现的次数多了，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才被破解，而您的问题，至今无人提过，所以我们也无能为力。”屏风后面的人依旧发出机械的声音说。
或许，真正的无助，不是前无出路，而是身旁没有一个陪你找路的人。
莫栖梧向尹泽道过谢后就回了柳府，她想问尹泽的联系方式，好找机会把自己欠的钱还给他，只是他好像并不方便说，莫栖梧也就不强求了，她明白江湖人的习惯，像以前的自己也不会在意这样的举手之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