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证

在艾尔达的办公室里，两人脸色苍白一语不发，他们见证了哈桑眼中生命光泽的彻底消亡，悲楚、不安、无力、愤恨，没有一种情绪能形容此刻。未等艾莲娜开口，艾尔达狠狠地说道：“这个案子一定要查到底，我发誓一定抓住始作俑者！把他的皮扒下来！”

“艾尔达，麦莉的事......对不起......” 艾莲娜欲言又止。

“麦莉的死不是你的错。”

“可是，麦莉的样子，她就像......”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没错，但是有一点却不太一样。”艾尔达摇了摇头，点上一支烟。

“哪里不一样？”艾莲娜两眼无神地问。

“还记得我们前阵子整理的数据吗？关于这十年来那些动机不明的暴力案件，就像你父亲那起，它们全都发生在初冬时节，从十一月末至十二月的圣诞前夕，无一例外。而且这些犯案者在案件的前几天通常有前兆，大多是异常的言行。麦莉的样子与这些犯案者虽然类似，但我在前天还见过她，她言行如常，而且现在只是十一月初而已，时间对不上。”艾尔达抽着烟，眼神冰冷。

“艾尔达，也许这只是个例外，只是个偶然呢？再说我们的结论只是个理论，并非科学依据。”

“再结合哈桑收到的PDE匿名信息，如果信息是个警告，那么对我来说，这就絶对不是偶然了。”

“可是我们很可能无法用这些结论让别人信服，不是吗？这些数据虽然有逻辑关联，能间接证明一些规律，却很难在法庭上直接证明某人确凿的犯罪动机。”

“没错，所以我决定了，立即进园搜查不再等待，亲眼看看他们究竟藏着什么东西！”

“什么？你不和约拿先聊聊吗？昨天他也反对立即入园搜索。”

“不等了，我今天就要入园，搜索的人手都安排好了。”

“不，我的意思是，不必那么着急吧！你受了伤，而且现在哈桑的事情还未调查清楚。”

“我没事。艾莲娜，约拿和我是搭档，我们之间有默契和信任，不用征求他的意见。”

“可是，万一......”

艾尔达不再言语，只是用PDE安排搜索的事情。他的心中虽也不知搜索行动将面对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克服对乐园深处的天然畏惧。虽然搜索不一定能找到关键线索，但继续逃避下去将永远无法得到答案。不过在出发搜索前，他想先去见一个人。

遗忘之市的联邦监狱里，哈根∙薇特尼尔坐在艾尔达面前，虽然他的脸上留了胡须，不像以前看上去那般英俊优雅，但仍然一脸闲适。

“我知道你今天会来。”

艾尔达从怀里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给了哈根。

“今早的地方新闻广播我听了。很早我就提醒过你，艾尔达，离乐园远点，它会用意想不到的方式折磨你，直到你心中的亮光消失殆尽。现在你把侦探哈桑一家的命也搭了进去，值得吗？”哈根从艾尔达手里接过香烟，并让对方为自己点燃。

艾尔达的左脸显然抽搐了一下，随即恢复一贯沉稳的表情：“你知道加姆这个人吗？”

“啊，当然，他是个猎人，乐园的猎人。”

“哦？你从未对我提起过。”

“乐园有数万雇员呢。”

“乐园的猎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哼哼，你到我这里来，是想让我回答你的疑问，还是要在我这里印证些什么，以助你下定决心？”

“加姆一直是那块土地上的猎户。如今，猎人还在乐园猎杀什么？”

“自古以来，猎人就是个特殊的职业。他们的工作当然也是为了人的生存，但根本而言是与森林共生，他们的职责从未变过。那些只知索取而破坏平衡的人，他们不配被称之为猎人，而是强盗和寄生虫。在森林狼族比较强大的时代，狼会主持森林中的公道，猎杀那些只知索取的强盗，以维持林地生物群落的平衡。”

“那么，在今天的乐园里，它的猎人在维持什么？”艾尔达的双眼死死盯着哈根，他的声音在发颤。

“你应该还记得你父亲书房里的那幅画吧，艾尔达，你有多少年没有回家了？”

艾尔达的左脸又抽搐了下，立即为自己点上一支烟。

哈根从容地把烟蒂摁在桌面上，便宜的灰色塑料贴皮立即被烧出一个黑洞，“你的心里难道不应该知道问题的答案吗？艾尔达，要么你远离乐园，别再追究下去。要么像你父亲那样，触及自己心中最畏惧的那块地方，不再选择逃避。”

“你认识我父亲？”

“我们不单认识，你十七岁那年，就是我亲手把他送进了监狱，我们彼此之间再熟悉不过。”哈根咧开嘴笑了笑，他放出光泽的双眼眯成两条缝，表情像极了一匹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