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而匆匆

有那么些天，他大概是脑子进水了，一日三餐提着一个花洒给阳台最角落的那个花盆浇水，不管雨天晴天，不管有云无云，不管山崩地裂，不管海枯石烂，他都准时准点地浇啊浇，浇啊浇……

其实吧，花盆里并不曾种有任何植物，也没有任何种子（哪怕是煮熟的种子），倒是有满盆的疏松型草木灰土。

一个清晨，他照常拿着花洒来到阳台，低头时却发现花盆的正中央冒出了两朵小蘑菇，蘑菇的“伞盖”半开，颜色灰白，“伞柄”像绿豆芽一般纤细。

惊奇一瞥之后，他却未理会这两朵不速之“菇”，而是转身离开。

待中午时分，阳光遍洒。他果然又提着花洒来到花盆跟前——此时，他却发现:两朵小蘑菇已如烧过的灰烬一般，匍匐在草木灰土的表层，几乎与草木灰土融为一体，不细看的话，他甚至看不出来——蘑菇曾经有过生命。

这俩倒霉的蘑菇怎么就那么悄悄而匆匆地呢？它们悄悄地冒头，悄悄地成长，悄悄地开怀，悄悄地萎靡，却也是匆匆然的。

他自忖:“我的脑子也进水多日了，那么，我的脑门上会长出小蘑菇吗？”他想了许久，觉着大概还是会长的，而且脑门上长出来的蘑菇，必然会像花盆里的蘑菇那样——悄悄而匆匆。

文/若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