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妃,四

2020-08-25  本文已影响0人  Mimosa雅禧

只这一搭,她的脸埋进他的后背,声音,仿佛臆语“皇上,究竟是担心什么呢?杀母立子的规矩,才是皇上担心的吧。”

  一辈子太短太短,短到,她再不愿意在试探隐瞒中,浪费一点的时间了。

“如果没有您在身旁,每一天,对臣妾来说,就和死没有两样,可是,您却从来不懂,”

“前晚,您说连日赶路,忘记了千年星云陨落,还说,臣妾看到了就好。臣妾想说的是,倘若您再用您的自以为是,替臣妾去安排好一切,那么,错过的,不止是一个千年的景观”,她眼底有雾气逼上,不能哭!

  他纵是知道这场千年的景致,却始终缺了勇气,让她陪他一起,因为,怕泄露了心底深处的想法,

  “夕夕,若朕告诉你,旋龙洞中,朕设计占有了你,是为了用你身上的天香蛊解去朕身上的寒毒,死的,只是你,这样的朕,值得你付出吗?别傻了,朕的自私,你该看得清楚明白了!”

    夕颜仅是在苍白的脸上漾起一朵笑靥,“如果让我选择,我会用自己的命,来换你的生,你屡次用命护我,那算什么呢?”与他十指相握,

  “我只希望,每一战,能送你出征,能看着你平安回来,直到,结束的那一天为止,你在,我就在,你不在,我也没有在的必要了。”贴近他,樱唇覆上他的,堵住他的话语,不容他再将她推开!

    她的吻是暖融的,可为什么,他的唇,那样冰冷呢?她希望,能用她的吻化去他的这份冰冷。

    轻轻附上他的背,感觉略有潮湿,她越过一看,手心有淡淡的血色,她眉心一颦间,他却吻住她的檀口,不容她再去细看这手上的血色。

  她想避开他的吻,开口让他先上药,却只在这深浓的吻中,渐化为低低的嘤咛声,身体越来越烫,脸越来越热,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在心底蔓延着,如遭蚁噬。

  不自禁地愈贴紧他,心砰跳得愈快,她想把自己真真实实地交给他一次,他身上的酒意醺然,醉得,其实不止他,还有她啊……

    细细地替他涂完伤口,语音柔缓:“皇上,先别穿中衣,让臣妾替您吹一下,这膏药快点吸收进去。”轩辕聿来不及拒绝,她吐气芬兰地向他的背部缓柔地吹去,密密匝匝的酥痒在他背上蔓延开去。

他竭力控住心神,甚至运内力将灼热压下去,背部却如遭雷殛般地一震,源于,那些芬兰气息之后,该死!她这些招术是哪学来的?

  这招术有些似曾相识,何止似曾相识,简直是如出一辄,全是司帐、司寝的‘杰作’。

  “安置!”他疾速说出这两句话,有些逃似地掌风一带,把一旁挂着的中衣就要穿上。

  她此时有些恬不知耻的邀恩,伸出的小手,勾缠到他的身上,脸颊顺势俯于他心房上,耳廓贴着他沉实有力的心跳,他闷哼重喘一声,再次用力地把她提起,

  他瞧见她眸光迷离,脸泛酡红之色。“你在做甚么?”

“皇上——”她的小手依旧攀附着他,“皇上说要教臣妾学会爱,臣妾学会了。现在,臣妾若嫌司寝教得不好,皇上可以亲自教臣妾燕好么?”

      他有种觉到窒息的感觉,“不可以,是朕不行。”他说出这句话,若是有第三人听到,他不管是谁,一定会把那人杀了。

让一个男子承认自己不行,在以前,简直是不可想象,只是今晚,他绝对不会要她,她娇小的身上,满是伤痕,若再要,真和禽兽差不多。

  但很快,他就发现,他真的在她的媚惑下,变成了禽兽。

她如瀑的青丝倾泻,迤逦于他胸怀腰间,纤手触着他的擎挺,第一次触及他的彼处,灼热的温度烫得她几乎怯懦,可她不要怯懦。

  她希望,在今晚,能真正成为他的女子,不带任何其他的,真正让他拥有,就今晚,容她恬不知耻一次吧。

      她执拗地,又将樱唇覆于他的唇上,他所有拒绝的力气,终只化为松开她的小手,轻柔地拥住她,共卧于那锦褥软榻上,掌风轻挥,满室的纱幔悉数落下,纷纷扬扬间,围绕出属于他和她的一小隅天地,带着暧昧,有着暖融的春色。

    她喃喃低语:“聿……爱……你……”

  旋龙洞,属于她的第一次,天香花塚的蛊心之媚,必是让他不会有丝毫的怜香惜玉,而那,毕竟是她第一次的珍贵,却惟剩疼痛的记忆。

    一念起时,他甚至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始,哪怕,对于临幸之事,他并不陌生,但他突然不知道,该怎样让她放松,他怕,再次弄痛她。

  她的手牵住他的,带着他,生涩地触向她的腰际,稍稍分开玉腿,分开的刹那,她颦了眉,他似要抽身离去,她却只把身子愈紧地绕住他,不容他退去分毫。

    她觉得自己有点象八爪鱼,脸更加红,闭上眼睛,只将脸侧过去,埋进锦枕中,真热啊,最后一丝理智,终被身体涌现的情欲所摧毁,胸口热流翻江倒海似的,想要寻找奔腾的出口,

    她在他渐变深变重的吻,以及温柔的抚摩下,惟有化为一泓春水。“聿……”低唤出这个字,她觉到,思绪再不受控制,

    “夕夕……看着我……”他的声音犹如魔音一样,让她不自禁地凝向他,他的眸子黝黑,好似最纯正的玄色水晶,曝光流转间,是一缕幽蓝的湮出。

  此刻,他即将赐予她的雨露,后宫女子人人都向往的帝泽雨露,如今,她亦承着,亦不能免俗地,希望他的赐予。

  她突然想流泪,不知为什么样,原本是一件令人快乐的事,她却觉到一阵没来由的哀伤,看着他俊美无俦的脸,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好怕,下一刻,就会失去,

    可,她知道,不能流泪,今晚,红绡暖帐,不能流泪啊,唇边漾起清浅的笑靥,

  直至天际晨曦的薄光,映于秋香色窗纸上,他从枕下,取出李公公特意备下的丝绢,轻柔地替她擦拭,昨晚一幕幕浮现在她的眼前,只让她羞涩难耐起来。

  一晚下来,旁边竟是累了好几块的丝绢,估计小李子又少不得大惊小怪。

    隔间里,他替她清洗干净身子,她乖乖地浸在浴桶里,除了脸涨红外,却没有拒绝他的这份清洗。

  隔间外,李公公见缝插针的带着几名心腹宫人进来,将床榻整理铺好,当然,他没有错过零乱的床榻上,那几块丝绢,瞧着数量,和丝绢上的痕迹,李公公从心底发出一声叹息。

    他所敬爱的皇上,看来不仅喜好上了男色,还比当初宠幸后妃时,更不管自个的龙体,

  隔间内,传来水流的哗哗声,以及偶尔传出的皇上的低语,看来,这位小卓子不仅蒙了一夜的圣恩,连沐浴,都让皇上亲力亲为了

    传膳,菜式都经过专人试菜,“皇上,味道如何?”她笑意盈盈地问他,其实,他根本品不出任何味道,包括,每日里她为他做的那碗西米酪一样,

  她替他再盛了一碗汤,眉眼都笑了弯弯的月牙状,他喜欢看她这样笑着,

这并不是辣椒,不过是红色的萝卜雕成,是他的味觉消失?还是,他故意逗她呢?

    银啻苍:“是,我就是低贱,喜欢得不到的东西,谁让我没有得到你呢?我说过,用骗,都想骗你记着我,都想骗你爱上我,”

  他的手用力钳住她的手臂,这一钳,却是避开她的伤口,她知道,他和她,究竟谁更擅长演戏,其实,谁都不是一个好的戏子。

  “为什么,现在不骗了呢?”她眸底的朦胧,再忍不住,溃散于他的跟前,她很少哭于人前,很久以前,哪怕落泪,亦是在不为认知的暗处,

    但今天,在这个男子面前,她却落下了一颗泪,他伸出手指,那颗泪渐落在他的指腹,蕴成一滩冰凉的液体,不过须臾,顺着指腹的纹路,渗进去,再觅不得。

  只有他知道,这颗泪落进他的心底,是下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滋味,下辈子,他就凭这颗泪,再找回她,只是,他不会告诉她。

    夕颜:“我不要你死!这样下去,你会死的!你记着,你死了,我不会掉眼泪的,也很快会把你忘了,这一生不会记得,千年之后,我更不会记得你!”

  “够了,你为我哭了,这对我来说,就足够了,你的心,给了他,那么泪水就给我吧。”他伸出一只手,轻柔地替她抚去眼角残余的泪渍,

  “你说,如果他知道,你为了我哭,会不会更吃醋呢,呃?”

  她终于明白,这世上,或许有一种感情,与爱无关,却仍是让人无法割舍,甚至失去时,亦会痛彻心扉,

  介于爱情和亲情之间,有着泾渭分明的界限,但,并非每个人都可得到,于她,得之,亦是痛之。

    “好了,他容你来看我,我也知足了,这场战役,不仅是为了他,也是为了证明我自己,不是一个孬弱的帝君。

    “娘娘——”张仲欲言又止,道:“有兵士看到皇上最后和夜帝于其中一山头交战,接着,便再不见皇上踪影,现在,全军将士正连夜往山头搜寻。”

  轩辕聿战前的那晚,除了唤他至书房,服了加倍的药,控住可能发生的毒性之外,亦给了他令牌,准他随时能察悉军报,一旦有什么万一,就速让李公公带夕颜离开。

  没有过多的言语,她只是将手中的鹰符交于他的手心,二十万的苗水兵力,

  月华如水下,银啻苍冰灰的眸子,干净透彻,手心的鹰符,犹带着夕颜的温度,他希望,能一直保留到,他带着那个男子现次回到她的身边。

  但,他并不知道,是否还会有那一天,毕竟这么做,无疑是再次违背了纳兰敬德的命令。

夕颜看着那银灰的袍子消逝在夜色里,眼底,冰冷一片,有些什么又要流下来。

  百里南所行的手段狠辣残忍,这与他的外表是截然不同的,只是,谁又真的和外表全然符合呢?

  “今日寅时,夜帝就突然发来告文,声称,若我们不开城投降,他便将之前俘获的两万四千名我军兵士悉数斩于堑壕内,以累起的尸身做为依着物,攀附至城楼”

  说话的当口,城楼下,夜帝再起杀戮,那排巽军被射杀于壕内,接着,又是一排巽军被赶到堑壕旁。

  “先让夜帝停下。”夕颜吩咐这句话。“娘娘,刚刚夜帝又发了告文,称要见我们守城的主将”,

    她慢慢地向他走去,夜军该是得了他的指令,向两侧分开一条道路,容她通过,空气里,弥漫不尽的是血腥味,

  百里南驾弛于马上,依旧如初见时那般风华绝代,他高高在上的睨着她,他的眼睛蕴涵着世间最明莹的光华,   

    两名士兵拦住她的去路,伸手就要向她身上搜来,她是不悦的,步子向后一退,眼前,华光一闪,有人揽住她的腰,一并,掠过那拦着的士兵,

  这一掠,她不由想起,上元节那晚,亦是这样一掠,有人带她避过那场绝杀,又送她回府,揽着她掠去的人,还是那一人,夜帝,百里南。

    他轻柔地揽住她,带她坐于他的战马上,她甫要格开他的相揽,跳落马去,他本轻柔地相揽却变成了钳制。

  “好久不见。”

“当朕知道,玩这个攻城游戏的人是你,朕真的很惊讶,你确实聪明,可惜没有用在适当的地方。”

  百里南唇角微扬,贴近她,即便蒙着面纱,依旧能看到的明媚眸子,看着这双眼睛,再怎样难捱的日子,都过来了。

他从贴身的胸襟内取出一件物什,用七彩的丝线,合着她的青丝,打出的发绣穗子,她曾亲自系于轩辕聿的剑柄,

  她说不出一句话来,伸手想要拿过那条穗子,却被他骤然收回于掌心,“恨么?看着朕,告诉朕,恨么?”

  她没有看他,只反咬住唇,咬出丝丝的血痕来,不过是条穗子,不是么?穗子没有沾子不该沾上的颜色,是否说明,他还安好呢?

  她用尽所有的借口安慰着自己,而百里南愈渐凑近她:“哪怕你恨朕,现在也必须求朕,否则,城楼下的那些战俘,朕会命人继续斩杀。”

  “卑鄙!”她说出这两个字,唇际樱红的血色,隔着雪纱仍是鲜艳的,鲜艳得让人想一亲芳泽。

  “朕是卑鄙,不也让你失去警醒,只为了所谓的仁慈,就下城楼,想与朕谈交换的条件么?”

    伸手把她绾发的簪子取下,她的青丝随风飞扬间,他喜欢看这样的她,因为,那份不可或缺的记忆。

  初见时,她的青丝飞扬间,上元节日的面具滑落,他才看到这样一张永不会忘怀的脸,那样一双,令他魂牵梦萦的眼睛。

  “朕告诉过你,躲,不会让性命无虞,现在,你唯一的选择,是大开城门,迎接朕的军队入城。”

  夜帝凝着夕颜的脸,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这般仇视他了呢?本来,她该是他的女人啊。

  仇视,很好,他不介意和她多玩一个游戏,

  “想知道,轩辕聿的下落么?”他贴近她,声音里,带着让她难以自制的蛊惑,他满意地看到,她平静的眸底,终起了波澜。

  只要这个女子,有任何弱点,就一定能为他所用。“再谈一个交换吧。在朕驻于城内,休整军队的时候,朕给你机会杀朕,你若能杀得了朕,在朕死前,会告诉你轩辕聿的下落——”

  他几近贴于她的面纱上,他猛地将她拥向他,唇,隔着面纱,落在她的唇上,不容她抗拒她,

  :“如果直到朕离开杭京,继续伐巽之前,你都不能杀得了朕,那么,朕要你做回朕的女人,你的身体,你的心,从此以后,都只能属于朕一个人!”

  她本来就是巽国的内定的联姻女子,不是吗?所以,他用了‘做回’这两个字。

很快,巽国上下都会知道,是她,把夜军的铁蹄放了进来,无所谓了,这样的罪名,她一人担了,就好。

紫奴从她肩旁过时,语音低沉:“我劝你最好识时务,若你敢动君上,你会死得很难看。”

    夕颜浮起一抹笑靥:“你,果真,是君上的好丫鬟。”都是冷血之人。慕湮,心底的柔软处,始终铭刻着这样一个名字。

霓红楼。

“想什么?”低徊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不知何时,百里南进入这里,她却丝毫没有察觉,没有转身,他的手已扶住她的肩,他很欣慰,这一扶,她丝毫没有颤瑟。

对于这样一个洞悉他缺点,利用他多疑,施出转守为攻谋策的女子,他却能容下,赐她一个机会,顺从,或者死亡的机会,

一如,他也了解她的弱点,心软,以及在意那一人的生死,

如果,她的身子和心,不能为他所用,那么,结果,只会是死亡,他的手从她的肩部,滑到她纤细的腰际,

  :“朕会在杭京休整三日。从现在开始,你只有三十六个小时,可以动手。”

若不是那晚,他从军营步出,看到城楼上那抹雪色的身影,或许,他还不知道,她留在了杭京城内,转念想时,若非她,轩辕聿会这么放手一搏吗?

百里南换下戎装,着了烟水蓝纱袍,径直坐于一楼的正中的桌旁,曾几何时,他也对女子,坐怀失乱了呢?难道,是攻城池后的松懈,还是,单纯的占有欲望

“朕就是太自重了,三年前,才任由轩辕聿将你夺了去。”

“夜帝,你是真的耿耿于怀这件事,还是,因为你发现,进不了任何人的心呢?”

庆功宴

“你怎么了?”百里南仿似发现夕颜的不对,伸出一只手,试了一下她的额,

这种酥痒,她不算陌生,轩辕聿和她一起时,可是现在,怎么会这样呢?她想避开他的手,身子却不听她使唤,反要蹭于他胸前,寻求什么慰藉,她的脸愈发的红起来,

  她拔下发髻的一枝流苏,趁着诸人不备,用力扎进靠里跪坐的腿边 ,觉到利痛锥心时,心底如蚁噬的难耐才稍稍好些。

  百里南的身子却随那舞姬的相缚,步入场内,领舞的舞姬旋身舞进他的怀里,只将锦带团团绕住他和她,锦带相缠,绕为同心。

  他凝向那名舞姬,却仅瞧得那双秋水无澜的明眸纵蒙着面纱,这双明眸,确是让他熟悉的,是慕湮?!

  舞姬那枚掌中剑寒光一现,银光划过时,没入百里南的胸前。

厅内,因着这突然变数,起了喧哗,百里南的声音却是清晰无比地传来:“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许伤她!”

  倘不是这金丝铠甲,这一剑,要的,必是百里南的命。

领舞的女子,手中的“归雷”没入百里南的胸口,却,没有再深入一分,百里南陡然将她推开,却不伤到她。

  女子面上的华纱,随着这一推的掌风,坠萎于地

  对慕湮,不论相拥,亦或相携,他的手,一如他的人,始终于她若即若离,若即若离……

  眸底,有泪坠落,和着那滴将坠未坠的血珠子,一并地坠下去,素手再无力,噹啷声起,“归雷”落地。

  百里南打横把几乎伏于案上的夕颜抱起,夕颜腿际的血现于人前时,终是与他的汇合起来,分不得真切。

  慕湮凝着这一幕,眼底,再没了眼泪,闭上眼睛,任由紫奴将她带离。

    现在,夕颜离百里南那么近,这簪只需从那处伤口刺进,没有金丝铠甲的相阻,她又埋首在他的胸前,一切,就会变得很简单。

  拿起簪子,刺下去,她就又一次赢了他,然,她做不到,以前做不到,今晚过后,她更是做不到!手,只是想推开他的拥抱,

  自己身上,怕是中了什么东西,是紫奴替她斟的那杯酒里有问题。

  身上的酥痒,快要把她逼疯,百里南把她掷进池塘时,稍稍得到舒缓,她整个人半坐于池塘内,狼狈不堪。

  百里南,同样狼狈的靠于池塘旁的栏杆,他素来防着所有人,今日,还是栽在了两名女子的手上,不是吗?他坐在那,没有说一句话

  “现在,是杀朕的好时机”,她看着他胸前伤口淌出了些许黑色的血,是中毒的迹象。

沉默,却快速地走近他,将他从栏杆下欲待拖起。“我不杀你,你很快也会死,不是吗?”她的语音很冷,手却是暖和的,她想拖他起来,可他的身子好沉,一点都拖不动。

  她把他扶到榻上,“明知有毒,你却不避。”百里南露出招牌的笑意:“这,不是你要的么?”

    他挥了挥手,道:“这些毒,根本伤不了朕的。”手却突然拉着她,声音低徊:“陪朕一晚,就一晚。”说完这句话,他就松开她的手,仿似沉沉睡去。

“朕没有伤他,和朕对战时,他似乎有什么不对,朕收手不及,逼他至山谷旁,他不慎摔了下去,朕扯住的,只是那条穗子。”跌入山谷,会没事的,

    巽军青色的阵势中,一个着明光铠甲的男子,长身玉立在巽军之后,冷峻的眉目间仿佛映着微寒的雪光,

  夕颜的胸前,有血色的花朵绽出,轩辕聿(轩辕颛)手中的剑刺进她的胸,穿胸而过,狠厉决绝,就这么穿了过去。

剑尖,直刺入,她身后另一个人的左胸,百里南意识到不妙,正要上前推开她,血,从她和百里南身子当中的锋刃处滴落,

轩辕聿,为什么,他那么冷漠地站在那,连一丝怜惜疼痛的目光都吝啬给她呢?

耳边,是谁的声音那样痛不欲生?是慕湮的,她冲至轩辕聿跟前,伸手扶住那剑柄,却瑟瑟发抖着,再做不出更多的举动。

夕颜再次醒来时,是卧于一张很柔软的床榻上,映入眼帘的脸,是一男子憨厚,稍肥的脸。“大哥?”

  借着舀起一勺粥,凑近夕颜,他语音低低地想起:“我知道,父亲的做法确实让人难以接受,小妹,你也别往心里去,那边,大哥会想法子照应着他点。”

“别说话,这,到处都是监视人的东西。”纳兰福拿起帕子,替她拭去唇边的渍意,“瞧你,还是小时的样子。”

    她咽下那口粥,纳兰福复舀起一勺粥,送至她唇边:“银啻苍是条汉子,本来父亲倚重于他,让他少干涉两国这一段,只带你去苗水,却没想到,他愣是违了父亲的意思,

      他率十万斟兵解围时,着了父亲的道,父亲命女子假扮做你,另派暗人装成一小队夜兵,造出把你俘获的假象,他不提防,仅想着救你,结果,就被那女子以铁爪锁了琵琶骨。那十万斟兵也中了父亲的毒雾弹,悉数被生擒。”

    冰棺中,躺着一倾国绝色的女子,她身着一袭红色的嫁衣,

    纳兰敬德轻击掌,四周冰雕的幕墙突然翻开,赫然现出三根冰晶柱子,分别绑住三国帝君,除了银啻苍的琵琶骨仍被锁住外,百里南和轩辕聿的情况看上去却是要好很多,只是都似昏迷

“来,转一下,这三根冰柱就会生出冰刺,扎进他们的心脏,让他们的血,流淌到这池中,让你的母亲,在寿辰之日得到最好的祭品吧,这样,你就是一统三国的女皇!”

  纳兰敬德仅将手挡住纳兰禄刺来的剑,顺势再将剑惯出,剑锋击至冰棺,冰棺顷刻间裂开,化为一地的齑粉,伊滢的尸身静静地躺在那里,片刻,急剧的起了变化。

红颜白骨,弹指一瞬,纳兰敬德慌张地抱起伊滢时,昔日倾城姝色,只化为一捧白骨,除了那墨黑青色犹在,其余,皆不复得。

纳兰禄拾起剑,刺进纳兰敬德的背部,纳兰敬德发出困兽一样的嘶吼,眼睛在此刻变成赤色般的红烈,他一手抱着骨不放,一手结出一个硕大的血手印,直向纳兰禄罩去。

  随着血肉横飞,不过,是一场亲情的泯灭。

  纳兰敬德丝毫不在意背上的伤,发出一声臆语:“滢,为什么,直到现在,你还要离开我,为什么?我把你献给巽帝轩辕焕,我也不情愿啊,

“所以我恨夕颜,是她!是她第二次跑到绣楼,你才会选择死的,所以,我要杀了她!杀了她!”纳兰敬德吼出这句话,

带着记忆里的片段,带着手札中母亲的感情,夕颜说出一些话,她不知道,模仿得像不像母亲的口气,只是,足够了。

  纳兰敬德发出一声咆哮的叫喊声,接着,松开手里的白骨,起身,双手结成血手印,往那雕刻的血莲上轰去,血莲陨碎。

而纳兰敬德就站在那,再没了一丝动静。张仲的手再次搀扶起夕颜,低声道:“他去了。”

夕颜闭上眼睛,没有泪滑落,她不愿意让母亲的白骨就这样放着,解下身上的外袍,盖到那捧白骨上,甫将袍子离手,突听得纳兰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小颜,快走!”

纳兰福启动机关,放下冰柱上的人,一只手还扶着同样昏迷不醒的慕湮。 

  张仲迅速下得台阶,取出随身的药丸分别予三人服下。三人苏醒的速度还是快的,只银啻苍因被锁住琵琶骨,行动最为不便,

    张仲扶着银啻苍,慕湮和百里南相互搀扶着,轩辕聿(轩辕颛)则是独自登上高台,五人登上的刹那,底下的水银汹涌漫了出来。

    “你们快走,顺着殿门出去,一直往左,就能抵达陵墓的出口。这里,很快就会被水银淹没,那朵血莲是父亲特意设置的让整座陵墓被水银掩埋的机关。”

    纳兰福说完这句话,只扶着父亲坐下,再没有声音。

百里南望了一眼夕颜,又望了一眼慕湮,夕颜只往后退了一步,百里南明白她的意思,遂勾住慕湮的腰,同往殿外掠去。

高台上,仅剩下银啻苍,他露出一抹笑靥,睨向看起来有些失落的夕颜,然后,将一只手递于她:“族长,让我带你走。”

她再回眸望了一眼,纳兰福,纳兰敬德,以及袍衫下母亲的白骨。她,带不走他们,心底,酸涩地涌起些什么,仅能闭上眼睛,

  她的手放在他的手心,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若想让我减轻点负担,抱紧我。”他的声音了,带着初见时的不羁。夕颜的手犹豫中,看到他肩胛骨处的伤口,终是伸手揽紧于他的腰部。

轩辕聿看上去并没有伤,因此携着张仲一直掠在最前面,亦丝毫未曾停过步子。

银啻苍身受重伤,又加带着不懂轻功的夕颜,明显吃力很多,突然一滑,显见就要跌落下去,而下面的水银正在以更快的速度开始吞没一切。

  夕颜并不惊怕,只牢牢揽紧银啻苍,银啻苍深吸一口气,蓦地甩开发丝,那三千黑发仿似坚韧的绳索一样攀缠住前面的一处横梁,

发丝分扬间,他带着她,往前飞去,一路飞去,黑发寸寸成雪,他,终能携着他的结发妻子,在这飞掠中,仿似度过了一生,真好……

  夕颜贴在他的胸前,仅留意着他肩胛上不停流血,丝毫未曾注意这些。

陵墓出口,有断龙石

  银啻苍思绪甫定,突然松开夕颜的手,只把她的身子掷扔给轩辕聿,掷扔的瞬间,他的白发缠于夕颜的腰际,使她在空中不至于失重坠下。

    轩辕聿滞了一滞,夕颜的身子却已到他的跟前,张仲不由分说紧扣住夕颜手腕,夕颜这才看到腰上缠着的银丝咻地一收,一收间,银啻苍的身形径直掠向那最高处的断龙石。

  他,乌发竟成雪?!看着他掠上去,她只喊出一句:“苍,回来!”断龙石随着这一句,已然被按下,按下的瞬间,石中刺出一根极细的尖刺,戳进银啻苍的胸前,他,再是动弹不得。

      悬挂在陵墓的最高处,他冰灰的眸子向下望去,他最爱的女子,抬起螓首,望着他,满脸都是泪水,又为他哭了,真好。轩辕聿,你会吃醋吗?

    他闭上眼睛,仅说出一句话:“带她走!”这句话,拼尽了所有的力气说出,带着嘶吼的意味。

  “不!”夕颜喊出这句话,喉口一甜,胸前的伤口再次崩裂,崩裂中,轩辕聿的手抬起,重重击于她的颈后,她再作声不得,眼睛却倔强地不肯就此闭上,

只盯着断龙石前的那抹身影,她不要走,在最后只看到,漫天银丝飞舞间,银啻苍凝着她,唇边漾起笑弧,嘴唇轻轻翕动,口型仅是三个字:“我爱你……”

  她陷入一片黑暗。

  夕阳如血,皇陵的后山上,张仲独自一个行着,他的手上拿着那瓶千机,以毒攻毒为轩辕聿治疗,他不知道,有没有把握,他甘愿被纳兰敬德所俘,为的,不就是这世上,仅存的这一瓶千机吗?

两国兵力遭受重创,巽、夜两国国君于杭京,抵返檀寻签到协约,各休养生息,夜国边陲十二城暂划于巽国国土二十年,

  凤夫人慕湮随夜帝返回夜国,在其后数十年中,成为辅佐帝君的一代贤后,

  援助杭京的苗水族,今后不用每年纳贡,苗水彻底归顺巽国。

太医院院正张仲以年老体衰为由,刺去院正一职,

四月初,太后昭告六宫,中宫皇后西蔺姝小产血崩薨逝。

五月初一,巽帝就皇贵妃纳兰夕颜私出宫,趁帝牡勒山被围时,打开城门迎接夜兵在后一事,欲赐皇贵妃鸩酒。

  “颛儿。你骗得过所有人的眼睛,却骗不过哀家,从你回来的那日开始,哀家就知道,皇上定是出事了。”

  “颛儿,她毕竟是皇上最爱的女子,若你要杀她,这定不是皇上愿意见到的。”

“好,既然她是朕的最爱,那依着母后的意思,朕在她死前,再予她以圣恩雨露一次!”

  承恩车的声音,终在殿外响起,他翻了她的牌,真正的原因是她在昨晚托李公公递上那张笺纸后,他准备以另外一种法子,让她得到彻底的羞辱,以及死心

夕颜蒙着雪色面纱,或许,天明,就会按着谕旨将她赐死。她一步一步,走向恩车,

进得承欢殿,漫天的明黄色的纱幔后,那本来十分熟悉,现在,却陌生的身影就伫立在那。

  轩辕聿竟然为了她和她腹中的孩子,不惜放弃自己的命。从那时起,轩辕颛再容不得这个女子,哪怕轩辕聿醒来,会恨他,

“朕,根本就不会碰你,让你过来,是让你看着,朕是怎样临幸别人的,你加诸朕身上的耻辱,朕还你一次”他轻击掌,殿外,走进一女子,

    明黄色的纱幔纷纷扬扬地落下,她站在那,听着,纱幔里不时响起的暧昧的声音,心,疼痛,

    皇帝竟让她喊了半天嗓子,却没有真的临幸于她,而这些,夕颜不会知道。

  他拢起龙袍,行至她的跟前,甫要让李公公赐鸠酒时,却见她身子一晃,似撑不住般坠委千地,他下意识地拉住她的手腕,然这一扣,他是震惊的。

她,竟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这孩于是皇上的,可臣妾若说了,您会信吗?”

  “喝了这碗药。”他冰冷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喝下药的瞬间,她看到,他的唇边扬起了一抹笑意,这笑弧旁没有笑涡!一惊间,药,却已饮尽。

  轩辕颛接到张仲的信笺,整个手都在颤抖,蓦地起身,急往冰冉宫中去时,

“娘娘竟然不见了,只留下这张纸——”蜜恬吞吞吐吐地说着

    他接过,纸上仅是五字:死亦无别语,不管怎样,现在,她不能死!或许,他已知道,她去了哪。

  风寒凛列中,他登上麝山,初建完的祈福台上,那抹雪色的身影兀自立在那,她略侧螓首,仿似就等着他来,他们初遇的地方来。

  “他……在哪?何必瞒我呢?既然孩子,是保不住的,你告诉找就是了,何必用这孩子来逼我呢?”

    “旋龙洞,亦是你吧,你知道,这么做,让我和他之间蹉跎了多少次么?我可以去死,但我不要带着对他的恨去死啊!”

轩辕颛带着轩辕聿从水路潜上,到那栽满天香花的洞中,以花汁迷了轩辕聿的心性。

其实,轩辕颛的心,并没有狠到绝决,否则,当初一剑刺死她,却是干净了,

  思绪纷纷间,丝履决然踏上祈福台,银啻苍不在了,他,也不在了。她何必还在呢?再也坚持不下去。

    翩翩的雪色纱裙随风舞起,她整个人仿同冰雕玉琢一样的剔透,宛如即将归于天穹的谪仙。

“他,还在!”他在下面喊出这句话。她本待跃下的身子终是滞了一滞。

    五月初十,巽帝颁下诏书,册皇长子轩辕宸为太子,生母纳兰夕颜于杭京护国有功,特册为皇后,

  五月十一,皇后自请往杭京,为在两国战役中死去的士兵,清修悼告三年。

    不觉又是三年过去了,今晚是除夕,轩辕聿因着张仲的银针封穴,尚留一口气在,这口气不灭,他的人,就还在。

她之所以到这,是每月取一滴心尖血,供张仲炼药,当初,他用他的血滤清她血内的千机,而她心尖的血尚留有天香盅的余效,

    这,是轩辕颛留下她这条命的目的,也是她活下去唯一的目的。

老槐树

  蓦地,那当年许愿的竹筒,竟坠落下来,直抵她的手心,一双手,却在此时,坚定地覆上她的,温暖。

“你在,我就会在。”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如手边的温暖,她抬眸,墨黑如碎星的眸子,在她眼前耀起。

    “聿——”她轻唤出这一个字,手甫要抚上他的脸颊,证明,这不是个幻觉,他却将她的手阻了,放到唇边,轻轻一吻,烙于她的指尖。

  是真的,不是幻境,他唇边的笑涡隐现,另一只手,将竹筒内的纸笺拿了出来,天下无战,与子携老,终是,没有成虚幻。

  酒的后劲真让人醉啊,不知是醉在他的眼底,还是他的怀里,更好呢?他紧紧将她拥入怀里:“这一辈子,咱们再不分开了……”

    她的眸底落下一颗泪来时,他似有感应地抬起她的下颔,吻,落在她的唇上,一并吻去她的泪水,再不会有泪水了。

    不远处,她好象看到,一抹银色的影子坐于树上,就象谪神般,再定晴时,却又好象什么都瞧不到了。

    漫天的星辰下,仅有一双俪影相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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