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债（十四）

  “伯母，你怎么来了？”

        “我前年只放了五千块钱在罗总公司，这两年我又集了五千，今天特意送上门来。”

      “伯母，你大可不必这样节省，该吃吃，该穿穿啊！不要放到这里。”赵老师嘴唇嗫嚅了几下，还是把没有说完的话咽进了肚子。眼睛直直地盯着刘美丽。

      “咳咳，今天刘总不在家，我们公司最近不揽储了。你把钱花在自己身上吧。谢谢你！赵奶奶。”刘美丽说得很诚恳，赵大娘都不觉得她话里有假。

      “伯母，刘会计都这样说了，我们回家吧。”赵老师领着赵大妈找了一家餐馆，请她吃了午饭，又打了车送她去了汽车站，给她买了回乡下的车票，赵大妈千恩万谢，“你是好人”一路上这句话说了十遍以上。

      了解赵大妈经历的人，都会像赵老师一样的生出怜悯之心，她当年嫁给了赵云，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的文弱书生，村里的民办教师，明知他身体不好，但乡下姑娘对有文化的人没来由的喜欢爱慕，婚后生下了三个儿子。赵云不到四十岁就走了，三个儿子都遗传了父亲的心脏病，也是早早的离开了人世，只有一个儿子结过婚，但也没有留下一儿半女。赵大妈中年丧偶，晚年接连死了三个儿子，把她的眼泪积下来，怕是要流成河。她一生穷苦，现在身上穿的像样的衣服都是政府的救急物资。她的五千块钱来得多么不容易，平时种的蔬菜鲜嫩的时候摘了挑到集市上，一元两元的卖出去，喂鸡生的蛋自己从不舍得吃，积了十个，就送给镇上刘医生家里，赚十元钱。村里其他人家的钱，哪个不是血汗钱呢？如果赵家庄的人钱拿不回来，赵老师觉得自己造了天大的孽，因为这都是因她而起啊！心里像揣着一块大石头，一直往下坠，连走回家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在候车室的角落找了一个座位坐下来。闭上眼睛，喘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