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智慧(完整版)
穿过外间,走进里间,梧桐觉得像是穿梭进入了集贸市场,喧嚣热闹扑面而来。而这里是骨科医院的病房。
日光灯雪亮雪亮,照着满目的拥挤和喧闹。大声呻吟的病人,唠嗑杂谈的陪护,探望病人的亲朋,塞满空间。八个人的病房分里外间,梧桐在里间的北墙处找到母亲的病床。 母亲醒着,盖着医院套着白色被套的簿被,盖不住瘦弱的身形。母亲侧身躺着,脸庞瘦削,略显苍白。眼晴大,精神还好,跟梧桐聊天,微笑着说:"我这里没什么事,说了不让你过来,你还跑什么呢?”虽是怪嗔的语气,看得出母亲见到梧桐的高兴。
“下班了过来看看。”梧桐笑应到,"看看你,安心。”
“没事的,上午一早,晓勇来过了,医生给我挂上心脏监测仪,这一天就没有了其他检查。下午5点去掉仪器,阿梅来了,还从家里带了饭,鸡汤面,稀稀的,挺好。”母亲说到。
晓勇,是梧桐的弟弟;阿梅,是梧桐的弟妹。
“呵呵,晓勇和阿梅很操心的,特别是阿梅,跑前跑后的,挺辛苦。”梧桐说。
…… 随意闲唠,陪护邻床病人的阿姐插话,问梧桐:“你是阿姨的女儿还是——?",“阿姨”指的是梧桐的母亲。
“我是女儿。”梧桐答道,笑着看阿姐,四十多岁,丰腴,短发,圆脸,细眼,和善。阿姐也是看护要手术的母亲。
“下午来的是——?”阿姐问。
“下午来的是我小儿媳。”梧桐母亲回道。
“阿姨真有福,儿媳和你长的真像,还以为是女儿呢。儿媳对你那么好,给你送饭,给你按摩放松,陪你说话,真亲。"阿姐说。
“是的,小儿媳好,我还有两个媳呢,都很好!”梧桐母亲自豪的说,脸上笑容洋溢,冲淡了腿疼来了的不适。
“我家老太太有福,三个儿媳妇比闺女都亲,有啥事,都跑的可快,尽心出力孝顺老人,比我做的好。”梧桐接上话。
“难怪阿姨显得那么年轻,脸嫰乎乎,阿姨说她八十二岁,那里像?!看着也就是六七十岁。”隔着一个病床又一个病床,陪护病人的阿妹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高声说道,带着南阳口音。
梧桐寻声侧眸,阿妹不过三十七八岁的年纪,麻利利地站在近处,散发着热情。语速快语音高笑声朗。“阿姨有福啊,和儿媳处的那么好,不像我们农村,婆媳处的大都不好,”阿妹的话,整个房间都听得见,“还是阿姨人好,所以与儿媳处的才好。"
“是的,母亲好,儿媳才好。”梧桐想。
梧桐感觉人与人真是奇妙的缘分,母亲与三个儿媳也是奇妙的缘分。
母亲与大儿媳有着尴尬的开始。
梧桐大哥与大嫂恋爱时,母亲因大嫂学历不高而反对,但大哥坚持己见。
母亲没奈何,叫上梧桐来到大嫂娘家,告诉大嫂母亲,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说的很客气,也很客观,优点缺点俱祥。梧桐当时上大学,依稀记得母亲说:“我的儿子外形长得好,从小照顾弟弟妹妹,吃了不少苦,是个孝敬的孩子,但性格暴躁,是个阎王脾气,我担心这个脾气女孩婚后会落埋怨。”
梧桐大哥最终娶了大嫂,母亲告诫自己的儿子:“婚前我不同意你们的婚事,但既然结婚,就必须对媳妇好。我永远站在你媳妇一边。”
梧桐母亲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婚后不久,梧桐大嫂渐吃苦头,大哥玩儿性不改,脾气火爆,夫妻之间常有磕碰。母亲闻之必教训大哥。
梧桐大哥大嫂婚姻的黑暗期,是梧桐侄子三岁以后的那段日子。梧桐每想起大哥一家总觉是冬天。大哥生意失败,失了往日风光,残喘颓废,荒诞不羁,不顾妻儿,拖累妻儿。大嫂一人微薄薪水难养一家三口。母亲则悄悄接济梧桐大嫂,送些钱,送些物。悄悄给梧桐大哥大嫂买了社保,常常接梧桐侄子回家住上一阵子。这样一晃,就是十年。大嫂常说:“婆婆好,婆家弟弟妹妹都好,就我家老公不好。”大嫂母亲去世,大嫂待梧桐母亲就像自己的母亲。
梧桐也常听母亲说:“你大嫂人好,勤快,能吃苦,我帮一帮你大嫂,你大嫂就留在咱家了。你大哥不好,媳妇留下来,你侄子就有个亲娘,你大哥就有一个家。”后来,大哥重新工作,一家三口和美快乐。梧桐再想起这一家三口,嘴角便微微上扬,觉得寒冬已过是春天。
母亲与二儿媳相处一直和谐。
梧桐二哥名牌大学毕业,二嫂在中学工作,夫妇相敬融洽。婚后,二嫂一直想要孩子,母亲规劝道:“还是晚一点要孩子吧,把当前的电大学业读下来,当老师,要有文凭,否则,只能当行政人员。”二嫂听了母亲的话,把学业完成,从行政人员转为地理老师。成为优秀教师的二嫂常感慨:“幸亏听了婆婆的话,完成了学业!”
母亲与小儿媳在最初的年份交集不多。
梧桐弟弟晓勇,二十岁给母亲留下一封信,辞了工作到海南闯天下。漂泊艰辛,不愿告诉母亲,不愿告诉家人,只是偶然打电话给梧桐,诉说世事不易。漂泊之中,遇到阿梅,娶了阿梅,母亲不知,后来慢慢知道了小儿媳——这个海南儿媳妇。
阿梅真心对晓勇好,嫁的时候,晓勇除了自己,什么有没有。两人恩爱,相互支持,晓勇在海南扎了根,事业有成。
晓勇阿梅的孩子两岁那年,被“打包”从海南空运回来给母亲,母亲悉心照顾孩子,阿梅三五个月飞到郑州看孩子看母亲。孩子到了上学年龄,飞回海南。三年级时又飞回郑州,这次飞回来的还有阿梅,陪孩子在郑州读书。这一次,阿梅在郑六年,母亲看着儿媳的付出,真心喜欢,尽己所能,帮助儿媳。
“母亲好,儿媳才好。”梧桐拉回思绪,细品这句话,揣度着母亲常说的一句话:“能帮人的时候,一定要帮一把!”
日光灯雪亮雪亮的,照着满室的拥挤和喧吵,梧桐觉得母亲是安静的,安静的微笑,接纳周围的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