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与现实
本文原创首发，文责自负。参与书香澜梦 主题征文第14期主题征文活动。
“刘老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对学生的家长，我们要报喜不报忧。你倒好，把学生的真实情况告诉了家长。结果，家长又打电话投诉了，说我们做老师的不作为。”校长室中，王校长对刘一卓语重心长地说道。刘一卓低着头，说道：“我只是想把学生的真实情况告诉家长，然后和家长一起想办法，改正学生的缺点，让学生变得更加优秀。”
“你是这样想的。可是家长这样想吗？你知道他们给教育局打电话说什么吗？说我们不负责任，把问题推给家长，不作为。人家说了，我要是能做，要你们学校干什么，要你们老师干什么！没办法，现在投诉你的人太多了。甚至很多家长要求学校开除你。你也知道，咱们是私立学校，那些掏钱的家长就是我们的上帝，就是我们的天。说的实际一点，他们就是我们的饭碗。这样吧，你的课先停一下，让别的老师代上。你先回家休息一下，反思一下。我就对家长们说，你已经被停职了，在家反省，也算是给他们一个交代。”王校长有些无奈的对刘一卓说道。他又何尝不知道刘一卓的心思，一心为了孩子们好，可最终换来的是什么？
回到家中的刘一卓，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神不宁，索性随便穿上一件衣服，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荡。走着走着，连他也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一个小酒馆引起了他的注意。墙壁是由古老的砖石砌成，门和窗都是木制的，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在阳光地照耀下，散发出一种古老而又深沉的韵味。酒馆的两边是一副对联：浊酒两杯，人生百态。横批：小酒馆。
刘一卓推开小酒馆的门，一股混合着酒香和木香的空气瞬间将他包围。酒馆的内部装饰也是古色古香，墙壁上挂着一些古老的字画，周围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些精美的瓷器。迈步其中，仿佛回到了上一个世纪。
刘一卓的心中突然宁静下来，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坐下。一位身着古装的女子走了过来，“先生，要酒吗？”刘一卓点了点头。那女子拿出一个瓷瓶，两个瓷杯，然后倒了两杯酒。就在这时，一阵风吹来，有几片粉红的花瓣飘落在桌子上。“为什么是两杯？”刘一卓看向古装女子，问道。那女子轻启朱唇，答道：“人活一世，浊酒两杯，一苦一甜。先甜后苦，先苦后甜，苦中有甜，甜中有苦，人生百态，冷暖自知。”说完，悄然离去。
浊酒两杯，一苦一甜
酒是浓浓的，却散发出一阵沁人心脾的酒香。这不由得让刘一卓想起两句诗，“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曾经，他壮志满满，想要培养出一两个栋梁之材，却不料被频频投诉，现在更落得个停职反省的地步。刘一卓拿起一杯酒，喝了一口。甜，真甜。又拿起另一杯，喝了一口。苦，真苦。回味着嘴里的味道，甘之如饴，苦若黄莲，两种味道很快混合在一块，苦中有甜，甜中有苦。
一杯又一杯，即使没有下酒的菜，刘一卓仍然喝得很香。夕阳西下，夜已深沉。刘一卓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付了酒钱。出了酒馆，才发现此处陌生无比。好在手机有导航，颤抖着双手，打开导航，回到家中，躺在床上，不一会，便进入了梦乡。
当刘一卓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小山村。一个脸上写满沧桑，腰里别着一支旱烟袋的老人，正在村口等待他的到来。“刘老师，欢迎您的到来！”那老人憨厚地笑着向刘一卓走了过来，接过刘一卓手中的行李。刘一卓的脑海中一道记忆划过，他是来这个小山村支教的，那个来接他的老人是这个村的村长老李。
不多时，刘一卓便在李村长的带领下来到一个院子里。刘一卓向四周打量了一下，一个破旧的院子，几间土坯房，一个大钟，这就是老李口中的学校了。“我们这里的老师，都是庄稼汉，只是认得几个字。以后，娃们就交给你了。”李村长边走边对刘一卓说道。听到李村长这样说，刘一卓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小时候。那时候教师资源紧缺，于是便有了民办教师一说，说白了，没有正式的编制，农闲的时候给学生上课，农忙时放假，忙地里的活，工资全靠村里支出，低得可怜。
刘一卓在办公室中找了一个空闲的位置坐下来，把自己行李中上课用到的资料及教具拿出来，整理好。一切收拾完后，又跟着李村长来到住的地方。一间土坯房，有些潮湿，窗户的玻璃已经破几块，窟窿用塑料布补上的。风一刮，哗啦哗啦地响个不停。“刘老师，我们这里的条件比不得城里，您看看，能将就一下不？”李村长有些怯生生地说道。“没事。”刘一卓说道，“这种房子我很小的时候就住过，而且住了十几年。没关系的。”说完，便将自己的行李拿出来，整齐地放在桌子上，柜子里，床头上……
第二天，刘一卓便展开了自己的教学计划。出人意料的是，学校的老师，学生的家长都非常的配合。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不经意间，刘一卓也从意气风发的有志青年变成了两鬓斑白的花甲老人。曾经的土坯教室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明亮的高楼大厦。刘一卓带出的学生，一个又一个的走出了大山，又一个又一个的回到了这座大山。他们有的留在了学校，继续给这里的孩子传授知识，让他们以后有更多的机会走出大山；有的在外面闯出了一番天地，回到大山带领乡亲们共同致富，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
刘一卓看着这一切，躺在沙发上，惬意的闭上了眼睛。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睛时，发现一切都已消失不见。自己仍然还是原来的自己，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而已。刘一卓站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连衣服都没脱便睡着了。
刘一卓走到窗前，拉开窗帘，金色的阳光照到屋内，格外的温馨。此时已是入秋时分，树上的叶子已经快要掉光了，屋子前面的草坪也早已变成了枯黄色，而这一切在阳光的照耀下，变成了一片金黄，一种别样的美展现在眼前。
打开那扇窗，迎接希望的阳光
“难道老师只能选择‘佛系’吗？”这个念头刚在刘一卓的脑海中产生，昨晚的梦境便又一次呈现在了他的面前。“也许，我的梦想在那里。”刘一卓心中暗道。几分钟后，王校长收到了刘一卓的短信，“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王校长笑了笑，回复道：“嗯，出去散散心也好。只要你能想明白，随时欢迎你回来！”
刘一卓收拾好行李，坐上了南下的火车。他要到大西南去，去看看西南大山里的孩子。以前，他只是从书中、从网上、从电视中看到大山的贫穷，这一次，他要亲自去看看。特别是在梦中经历了那一切之后。
下了火车，坐上汽车，离喧闹的城市越来越远，周围也变得越来越荒凉。这次，刘一卓的目标是大山那边的李家村——一个从网上查到的贫困村。汽车从柏油路驶上了水泥路，又从水泥路驶上了坑坑洼洼的泥土路。山越来越近了，汽车的速度也变得慢了起来，最终停在了一条小路旁边。
“去李家村的，下车了。”随着司机的一声吆喝，刘一卓拿起背包，向车门方向走去。“师傅，问一下，李家村是从这条路过去吗？”刘一卓走到司机身边问道。司机指了指那条通向大山的小道，“从这条路过去，翻过那座山，就到了。”刘一卓向司机师傅道了声谢，背起包，向那条小路走去。
随着脚步的前行，刘一卓明显感觉到空气越来越清新，天也越来越蓝，心情也变得舒畅起来。走了大约两个多小时，终于在大山深处看到了一个小山村。拿出手机，看了一下电子地图，那个山村正是李家村。刘一卓控制着自己的兴奋，看着周围的青山绿水。这里没有一丝现代工业的痕迹，土坯房，外加几缕炊烟，俨然是一个画中的世界。
刘一卓走到村子口的时候，一阵“当、当、当”的钟声响起，接着传来了孩子们的欢笑声。刘一卓马上意识到，是学校里的孩子放学了。循着钟声，刘一卓来到了学校门前。学校的房子是砖瓦房，却也有些年头了。墙上的石灰早已脱落，露出里面的红砖。屋顶的瓦片也不再那么整齐，有一些明显是后来修补过的。这时一位老大爷走了出来，看着眼前文质彬彬的刘一卓，问道：“同志，您是来当老师的吗？”刘一卓笑了一下，“大爷，我是打算来这里当老师的。”
老大爷听到刘一卓这样说，赶忙上前，“走，我带你去见村长。”两人边聊边走，很快便来到了村长家里。村长看了一下老大爷，“二叔，你不在学校里看着门，跑这里来干什么？”老大爷嘿嘿笑了一下，说道：“大侄子，这位是刘老师，从城里来的，想在咱们这儿当老师。”
村长看了一下刘一卓，“小伙子，你是厌倦了城市里的喧哗，想到这儿找清静吧？”刘一卓笑了一下，说道：“是也不是。想找清静是有一些，更多的是因为自己的梦。在城市里实现不了的梦，我想在这儿实现。”
“小伙子，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呀！这儿的条件你也看到了，你确定能坚持下去？”
“没问题的。我小时候也受过穷，知道穷苦人的滋味。但是梦想这个东西，说起来虚无飘渺，却影响着我的一举一动。”
村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下刘一卓，对那位老大爷说道：“二叔，还得麻烦你一下，你把村里当家的都喊一下，让他们到这儿来。就说城里来了一位新老师，让他们认识一下。”等老大爷走了以后，村长对刘一卓说道：“那你就先在这儿试一个月。不过工资不高，一个月六百，管饭。”说完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刘老师，没办法呀。我们这儿穷，实在拿不出钱来。”刘一卓笑了笑，说道：“没关系的。”
不一会的功夫，村长的院子里便挤满了人。有蹲着的，有坐着的，有站着的，都在小声议论着，这次新来的老师能待几天。村长看人来得差不多了，就拉着刘一卓来到院子里，向大家介绍道：“这是城里来的刘老师，是来教娃读书的。咱们还和过去一样，每天一家，轮流管饭。大壮他爸，明天是你家。”
“没问题。”一个中年汉子应声说道：“我让孩儿他娘包饺子。”刘一卓一听马上说道：“不用麻烦，不用麻烦，我也是穷苦人家出身，你们吃啥，我吃啥。”
“刘老师，我们是第一家，怎么也得让你吃点好的吧！以后的饭，只要你愿意，随着我们吃也行。”
“对呀，刘老师，您就别客气了。来这儿，听我们的就行了。”人群中又一个声音传了出来。这句话立马引起了大家一阵善意的哄笑。刘一卓看着眼前这些淳朴的人们，说道：“好！生活上的事，我就听大家的。不过，孩子学习的事，还希望大家能够配合我，一块把孩子的学习搞上去。”
这句话的说出，搞得大家一脸的蒙圈。一个家长站起来说道：“我们都是庄稼汉，大字也不识得几个，怎么配合呀？”刘一卓听完，哈哈笑了两声，说道：“大家不要紧张，我说的‘配合’，其实就是让你们和孩子做一些小游戏而已。”看大家还不明白，便向村长要来一副扑克牌。
“这个大家都认识吧？”
“当然认识，我们经常玩。这个也能教学生？”下面顿时传来七嘴八舌的声音。
“这是什么牌？”刘一卓随手抽出一张扑克牌问道。
“方片三。”又是一阵嘻嘻哈哈传来。
“这一张呢？”
“红桃二。”
“三加二等于几？”
“五！”
“哈哈哈……”刘一卓笑着说道，“你们回家就跟孩子们这样玩。明白了吗？”
“噢，这样呀！”站在人群前面的大壮爸说道，“这个简单，没问题。扑克牌居然还可以这样玩！”
“哈哈哈”，大壮爸刚说完，周围就传来了一阵哄笑声。
“刘老师，就这样一种游戏吗？”人群中的一个中年人问道。
刘一卓看着那一双双充满渴望的眼睛，说道：“当然不是。比如还是这一副扑克牌，我们还可以按顺序抽出几张，每一张让孩子看清楚，记住后扣在桌子上。等孩子全部记完后，再让孩子按顺序说出来。然后，打开扣在桌子上的扑克牌，看看孩子能记住多少。这样可以很好的锻炼孩子的记忆力。”说完，刘一卓便现场演示了一遍。
“哈哈哈，这游戏太好了。”人群中又发出了几句赞叹声。
“另外还有一些小游戏，我会在以后教给大家。希望大家能够配合我。”
“没问题，一定配合！”
刘一卓转头示意了一下村长，村长连忙走上来，“好了，有什么问题大家回去以后现慢慢商量。刘老师来咱们这儿，一路之上也是非常的辛苦。今天咱们就先到这儿，让刘老师先好好休息一下。大家就先回去吧。”
村民走后，村长领着刘一卓向学校走去。“这是娃们上学的地方，是村子里最好的房子。砖瓦都是大家伙从外面一块一块背进来的。房子也是大家伙一块盖起来的。山里人穷，也只能做到这个样子了。”村长边走边说道。到了学校，找了一间房子，里面有一张床，一把椅子，一张书桌。“这是上一个城里的老师住过的。您就在这儿将就着住吧。被子啥的，一会我让人给你拿过来。那个老师在这儿待了十几天，就待不下去了。我们也是盼着有好老师来呀，可是这条件，又怎么能留得住人呢？”
刘一卓看着眼前的老村长，心中暗暗说道：“我一定要竭尽我之所能，把孩子们教好，让他们可以走出大山，见识到外面的世界。”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要过去了。这一个月里，刘一卓的教学计划实施得出奇的顺利，不光是村民们非常的配合，就连学校里的老师也主动配合他完成计划。这里，没有人投诉他上体育课弄了学生的新衣服，也没有人投诉他带着学生玩游戏不务正业……
在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家长们也感觉出了孩子的变化，性格更开朗了，写的字更好看了，人也变得更有礼貌了，学习动力更足了……
一碟花生米，两杯老酒，村长和刘一卓对面而坐。
“想好了吗？”村长看着刘一卓。
“早想好了。留下。”
“好。明天跟我去一趟镇上，看看能不能给你弄个正式工，那样工资会高一些。”
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村民们听说刘一卓要跟村长到镇上办手续，永远留在这儿，都自发地出来给他们送行。看着村民热切的目光，刘一卓的眼睛湿润了。
镇上的领导听说城里的人愿意到李家村长期当教师，也是非常的激动。很快调取了刘一卓的资料。当他们看到刘一卓是师范专业毕业时，更加激动了。镇长走上前，握住刘一卓的手，说道：“刘老师，你的档案关系，我们会很快给你办好。另外我还有个想法，就是您能不能帮我们把整个镇子上的学生都教好？我们这儿像刘老师您这样高水平的老师，几乎没有。因为我们这儿太穷了，留不住呀！放心，你的工资待遇，完全按照正式教师办，绝不拖欠。钱由镇上出。”
刘一卓看着眼前两鬓斑白的镇长，说道：“我只能说，尽力而为。”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手续办得很快，三五天的时间，就全部办理完成。就在办完手续的第二天，曾经的王校长打来电话：“刘老师，你和那些家长们置气，也不必这样糟蹋自己吧？你怎么钻到山沟里去了。”刘一卓平静地说道：“我没有置气。这里有我的梦，我的教学计划在这儿实施得很好，我很快乐。”
“唉！”电话那头叹了一口气说道，“人各有志……”
天气越来越凉，已经是深秋时分。刘一卓踏在崎岖的山路上，看着满地的落叶，如同金黄色的地毯。温暖的阳光照耀在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清新的空气，让人的心情格外的舒畅，这是城市中享受不到的待遇。
“今天晚上的星星一定很美！就这样决定了，今天晚上到山顶看星星。”刘一卓心里暗暗说道。每一颗星星代表着每一个愿望，刘一卓要在这里找到那一颗属于他自己的星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