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众生之中,独特又普通
我们被推着长大,自己也催着自己快一点。成长不是一瞬间完成的,但是发现自己成长却是在某个瞬间。在某个瞬间,突然伤感,突然迷茫,突然发现习惯了很久的事,早已经离自己远去,而自己原来正在适应新的人新的事。
仔细回想一下,自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小时候写父母时,没有伟大的不离不弃。长大后写自己时,没有显眼的功成名就。当往人海中走去,才发现自己本来就是在人海之中。泯然于众人不是结果,而是自己的发现。从来以为自己的独特,只是一个认知问题,并不代表自己真的独特。当我们发现这一点时,难免感伤,原来我这么普通,我和别人一样啊。
可是,什么又是普通呢?我们和周围的人一起吃同样的饭,一起上同样的班,同样的学。同样地不敢在很多人面前展示自己,同样不能让别人记住自己。我们一起听差不多的歌,追差不多的剧,做差不多的事。我,到底哪里独特?
有人说,接受自己的平凡,才是真的成熟。
有的人被生活的洪流裹挟着,被迫成长,被迫承认自己的平凡,可是心里还关着一个做梦的小孩。有的人曾怀一腔热血与现实撞击,头破血流后选择了安定,不知道是接受,还是无奈妥协。
但更多人可能在两者之间,一边追求,一边被生活推着走。
小时候的我黑黑小小,在小伙伴之间属于边缘人。要说起人与人之间的“阶级”,大概是那个时候就感觉到了。我的家境不好,但成绩比较好,可也称不上寒门贵子。贵子,大概不只是成绩,应该还有成就,我只是增加了成就的可能性。从小我就发现我所拥有的东西很难使自己骄傲起来,比如成绩,而别的我所没有的东西,比如长得可爱,家境不错,一次次把我推到人群边缘。后来我习惯了,也不再去幻想别人对我的友善。
10岁左右开始不再想去寻找玩伴,一个人骑着水牛在回家的路上望远处的炊烟:村里的小朋友们在野炊。我颇有种遗世而独立的悲伤与莫名的欣喜,从此之后,我喜欢上了这一种荒凉又厚重的感觉,好像平凡的世界中的陕北。
有的努力真的很难看到什么成效,自己看不到,别人更看不到。比如小学时吃饭前写作业,村里的婶子会说我装,高中时还是同一个婶子,却担心在我旁边说话太大声会影响我看书。有人说,你要默默努力,然后惊艳所有人。但从来为了惊艳别人而做的努力,都不长久。傻子,努力是为了自己啊。
我爱那时的蓝天与风我生长在云南边疆的村子,后来念初中到了更偏僻的小镇,小镇上女孩子初中没念完就嫁人生孩子了,辍学的更多。这里的故事有很多,或许我以后可以慢慢写。这里很多人让人讨厌又难过,即使我的家庭悲哀,我也有无数次庆幸自己不是这里面十多岁孩子的孩子。他们在无知中延续自己的悲剧,却还洋洋自得。但可能只是我们看来如此,如果不意识到自己的痛苦,不觉醒,或许他们有一定的几率可以幸福。
他们无知,粗鲁,脏话连篇,但当时处在其中的我并没有觉得有问题,直到后来进入了市里最好的高中,我才知道原来“你好”,“谢谢”这些话这么动听,有人踩到自己原来是会说“对不起”的。我难以形容自己到新环境的震惊,可以这么说,新学校人的素质,让我感觉好像天堂。
但在他们之中,也有坚守着自己的人,成绩不好的Z在12岁时写了一篇《我为什而活》,却被老师嘲笑说:“自己为什么而活都不知道?”
我当时很气愤,觉得这个问题如此深远,真的是每一个人都知道答案吗?有的人没有思考,却嘲笑着思考的人,我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哀。成绩很好的Y,父亲的离去让她失去了父爱,重组家庭让她缺失了母爱,初中谈恋爱意外怀孕的她,真的让我很心疼。或许有人会说,都是自己不自爱,这种人我只能说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给你一巴掌,然后怪你自己乱说话。你十多岁在干嘛?人家经历了人生的痛苦,悲哀又在寻找出路,人格与原则还没有健全遇上一个同样不健全的男生,这是悲剧,而不是批判的素材!
Z在初中辍学,Y在高中辍学,他们其实都有着本不属于那个小镇的灵魂,但都被现实拖进生活的漩涡。有时候我觉得很不公平,我们真的没有选择的权利,自我觉醒差的是教育和时机,但生活不会等你,好比飞来横祸不是人的选择,人能选择的只有接受。
和他们相比,我真的很幸运,有一个思考深远的母亲,自己也一直逼着自己往前走。直到今天的我回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直走,拼了命也在往前走,我试图通过对当初的自己的分析,指导我以后所走的路,但其实我至今也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是什么在决定着我,大概是所有都在决定着我。
可是我也是不幸的,一个永远长不大负不起责任的爸爸,小学时长达5年的校园霸凌,村里人的冷嘲热讽,本就泡在痛苦生活中的母亲自然也不可能不把负面情绪带给我。
我外向但却不喜欢和人交流,我爱笑却在夜里悲愤流泪,我会在情绪控制不住的时候伤害自己,以获得憋闷的出口。
如果只介绍正面的部分,我大概还是蛮励志的,家境贫寒,成绩优异,在我们村人还觉得本科很了不起的情境下,考上了985。高中时压力太大身体垮了,却在月考时咬着手臂以减轻身体痛苦来做题,那时候的我很了不起,但每每回想起来都很窒息。
如果介绍负面的部分,我大学三年无所事事,对专业课一窍不通,抑郁自残,过于善良无知,又在被骗之后学到了一些技巧,也用于和人之间的交往,我废柴咸鱼又虚伪。我为自己感到羞愧。
曾经以为的独特,不过是在一群人之中熠熠生辉,是自己的努力能换来期盼的成果,是比别人优秀,比别人厉害,是一群人中的主角。
比较没有尽头,于是会感觉到身为普通人的悲哀,我不会说每个人生来都是独一无二的,因为只是在某些时候,某些场景是独一无二。无数人无数时间的生活中,努力再上时运,才能有大多数人认可的独特。
可我并不觉得独特如此难寻不如就普通,也不觉得普通是所谓真的普通。或许每个人都曾为自己是个普通人而觉得些许失望,但回想过往种种确实是独特的,它们成为了今天的自己。
曾经觉得做任何事都没有意义,不过是因为看得太表面,每一种合乎道德和法律的生活,其实都有它自己的意义,意义又有大有小,个人的评判标准又不一致,因此很多人会说,跟着感觉走。跟着感觉走就是跟着自己走,但希望每个跟着自己走的人,拥有一定的判断和识别能力,而不是盲目乐观。
所谓的独特普通,就好像意义一样,每个人看法不一致,不同的场景不一致,演员到演唱会听歌也只是观众而不是主角,所以大可不必纠结这个问题。
你要如何生活,如何看待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