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走漏了消息 雷风蓦然现

见我不说话，却也不是一副发愣发神的神情，萌萌细雨主动问我：“你刚刚说有一个故事，到底是什么故事？”
　“我没看见。”我说，嬉皮笑脸的，自己都感觉自己有几分邪恶。
　“坏人。”萌萌细雨手一指我的脸，说：“我不跟你说话了。”说着萌萌细雨操起手直视着我，却在几秒钟以后露出了慌乱的神情，不敢看太久我的眼神，总是左看右看，视线经过坐在中央的我的时候会稍稍停顿，但也只有短短的一刹那，仿佛我是一个歹徒半夜尾随她，她发现了我心头害怕却不敢叫救命的样子。
　我看到她这副神情，心里乐开了花，在记忆里萌萌细雨从来没有这么好玩过，先前本身就想来一场恶作剧，没有成功，这下子她自动配合我的意念随着这个恶作剧剧情的深入而深入。
　“好玩吗？”我故意歪着脖子看着她，脸上是过分夸张却也真心实意的笑容，看她那倒霉样子真是好玩。
　“有病！”萌萌细雨吐了一句，好像忽然发现桌上有一杯咖啡，伸出手就端起来大喝一口，就像大热天在街上逛疲累了买了一瓶冰镇可乐的那种情况。我都觉得，那一瞬间那一下子她都不清楚那杯咖啡是不是她点的，是不是该她喝过的咖啡。一瞬间。
　“我只是觉得这样挺好玩的，刚才，玫瑰花不是我要向你表白，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我没在这里设埋伏，你要相信我。”我说，对刚刚的事情做了一个表态，算是比较含蓄的道歉。
　“你不说最后一句我就相信你。”萌萌细雨说，笑嘻嘻的，仿佛她把我整蛊了一番我服软了那种。
　这话完美得无懈可击，她不过就是想说她不相信我而已，还说得这么正式有理有据，毕竟时光不可能逆流，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
　“可我已经说了啊。”我说，叫屈了，没办法，萌萌细雨比我印象中聪明得多，只不过因为以前简简单单在一起，我没有看出来她动脑筋的时候有多聪明，现在她口口声声称我朋友，关系到了这个份儿上自然说这种话了。
　“你想我说，我没听见，我聋了，我刚刚耳朵出问题了。”萌萌细雨说，嗲声嗲气地，弄得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脑子不停地在转，却想不出一个可以的说法去回应她。
　“是这句吗？”萌萌细雨学着我刚刚的模样偏着头，问我。
　“原来你们两个混账东西在这里。”一个说话声从楼道入口的方向传来，听声音是肺活量不大但怒气很足的那种，而且那一刻我仍然确定在咖啡馆里的顾客只有我和萌萌细雨，没有其他人。
　我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一身过分花哨的打扮，衬衫花，裤子花，鞋花，就是不知道袜子花不花，看上去特像地痞流氓，但又比一般的地痞流氓多一点点艺术细胞，看样子多多少少经过了几年的专业培训。
　没错，雷风，那个废话狂。
　“我还没骂你呢，你一进来就吼，什么意思你，雷风？”萌萌细雨一只手搭在椅子靠背上，目迎着快步走过来的雷风，一副恕不远送的架势。
　“我来看看这个混球。”雷风走过来，正要坐下，看到了邻桌有一支残破的玫瑰，就是刚刚我用来耍把戏的那支，指着玫瑰问萌萌细雨：“你俩刚刚坐的这桌？”
　“差不多。”萌萌细雨笑笑，但只有肌肉在动，心意根本没有动，说：“这桌的阳光好，我们过来晒晒太阳。”
　雷风昂起头，我感到他脖子的肌肉都是僵硬的，这一排都是落地窗，我和萌萌细雨坐的这一排桌子都在阳光的照射下，不过因为窗口的朝向稍微西偏北了一点，所以阳光不能太多的投射进来，只在桌子附近的地方投下灿烂的橙色光芒，而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是明亮的，所有物体无论桌椅还是人地上的阴影都清晰可见，就像拿ＨＢ铅笔在素描纸上画出来的一样。
　“你们刚刚真坐这张桌子？”雷风看着萌萌细雨的眼睛，手指着邻桌上的玫瑰花，阳光把他的头发照成了金色，和一个地痞流氓愈发接近了，但脸色表情更像是找到偷自己藏的私房钱的女贼似的。
　“跟你说了，我刚刚和糗毅就坐那张桌子，这边阳光好，所以移了移位置，服务员并没有善意的或者不善意的提醒，我们刚刚在这里聊得很欢，是吧，糗毅？”我点了点头，萌萌细雨又说：“你怎么知道我和糗毅在这里？我可没跟任何人说过此地，再说坐下来我就没离开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雷风说，言语的矛头指向我，说：“糗毅，你约会就约会吧，居然还带玫瑰花来，你有没有搞错？！萌萌怎么会和你这种人在一起！”
　萌萌细雨并不表态，只是看着我意味深长有些狡黠地笑了一笑，而站立的雷风只能看到萌萌细雨的后脑勺，最多能够看到萌萌细雨眼眶外侧瞳子髎的位置，萌萌细雨脸上的表情丝毫不见。
　“这里是一个安静的地方，麻烦你说话注意点。”我说，指了指十米开外的几个服务员，可她们只是用眼神回应了我一下，并没有过来采取行动或者哪怕只是说几句话，悠然望了这边一眼以后就各干各的了，该整理桌台的整理桌台，该看杂志的看杂志，该耍手机的耍手机，虽然雷风进来以后音量出奇地大，但并没有引起服务员的反感。
　“我说你的行为才要注意点，你一个工作几年的大男人，真的未婚又怎样，也不能约会一个十九岁的小妹妹，这样有辱你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你该找一个和你相配的，岁数差不多，相貌差不多，身份差不多，条件差不多，不能老牛吃嫩草。我们几个再要好，充其量还是朋友。”在我一句话都没有插嘴的情况下，雷风连续冒了一大堆话出来。
　“雷风，你觉得糗毅能比我大几岁呀？”萌萌细雨狠狠恨他一眼，说：“糗毅做我的哥哥，不大不小，刚刚好，无论年龄性格品味长相，都有资格做我的哥哥，而你！”萌萌细雨手指连戳几下雷风胸膛，说：“永远有多远，还是那个话，你给我滚多远，看着你就烦。”
　“看着我就烦？？”雷风指着自己的心口说：“那你看到糗毅就高兴啦，这种一事无成的人才，你还要频繁接触，你怎么想的，你，这可不像我认识的你，以前的你，在学校乖乖读书的你。”
　“我喜欢，我就这样，我爱好，怎么的，你不服气呀？”萌萌细雨说，搞怪一笑，我一看那表情就知道雷风在她心里只有一根羽毛的重量，或许还没有一根羽毛在她心里重，她说：“你看不惯，可以马上离开，我绝对不留你，你也别把这里当寄宿旅店，这里来去自由，请——！”说着萌萌细雨手臂展开往楼道口，也就是刚刚雷风冲进来的地方，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但却是邀请他离开，从哪里进来就从哪里出去。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真是奇了怪了。”我说，忍不住回想刚刚和萌萌细雨进来以后的一切事情和细节，确定这里的服务员我们没有一个认识，而这里也没有我们认识的其他人来过，这个消息到底是怎么走漏出去的，思前想后得不出一个可以的结论。
　“我来去一阵风，你管我怎么知道。该自动离开的人，是你，糗毅，是你，你该自动离开。”雷风说着往萌萌细雨旁边的座位走了两步，萌萌细雨反应敏捷手快，一把把椅子推到桌下，雷风伸手去拉，可萌萌细雨使劲推着，雷风没有松手她也不松手。
　“你干嘛？”两人同时说，同时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同时露出了微笑的表情，又同时做出厌恶的表情。
　“我这里永远不欢迎你，雷风，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我不欢迎你的到来。”萌萌细雨说，见雷风此次加倍难缠，看了我一眼，示意我帮帮她。
　而我之所以发愣，是因为刚刚萌萌细雨的一通胡话说得我脑子都晕了，约会？？她没有正面反对雷风的措辞。她喜欢这样？？她喜欢哪样？？和我关系大吗？我脑子里一直萦绕着这些问题，没有答案，我却不断地思索着，就像哲学家考虑终极问题那样，生从何来死往何处之类的问题。
　“你走吧！”我冲门口扬了扬手，可雷风身体的位置没有变化，手依然把持在椅子上，眼珠子一动不动看着我，愤怒的情绪不言而喻满眼都是，我加大音量重新说了一遍：“你走吧，雷风，这里不欢迎，你还留在这里，算你倒霉，遇到了我，自觉离开，这才合适。”
　“你以为四个字四个字的崩，你就有文化呀，”雷风说，手加大劲儿往里拉那张椅子，可椅子在萌萌细雨的手掌中没有移出分毫，雷风后来一句一鸣惊人，“泡妞不是你这么泡的，大叔。”
　“我有这么老吗？”我指着自己的鼻尖问，仿佛那根手指是我的武器，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我用它指向自己。
　“你终于肯说实话了，雷风。”萌萌细雨说，脸色平静，却静水流深，说：“虽然我一直知道这就是你心底的实话，你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说过，当然我一样的心知肚明，你该离开了，这可以是你最后一次见我的最后一句话。”
　“我不离开！”雷风胸膛一挺，站直了说：“你叫我到来，我随时随地都会到来，但你叫我离开，我绝不离开，从来如此，以后也这样。”
　“你的意思是，路还长着吧，以后？？”萌萌细雨朝门口嘟了嘟嘴，轻声说：“滚！”
　“他可以给你买玫瑰花，我就不可以在你旁边多坐一会儿，有这样的事情吗？”雷风看了一眼手中的椅子，手又用了一下劲，但拉不动，多试了几次，遭到萌萌细雨的顽强抵抗，就是拖不出来。
　“玫瑰花不是我买的，雷风。”我说，能有多严肃就有多严肃，我要雷风相信我说的话是真的，而不是编造谎言糊弄他。
　“或许哟！”萌萌细雨说，脸上一笑，又想借机逗雷风玩儿。
　“我才不信这玫瑰不是你买的，糗毅，这屋里没别人。”雷风说。
　“你以为这是几居室的房子吗，还屋里？”萌萌细雨以牙还牙。
　“你想站着就站着吧，反着这里不欢迎你。”我发最后通牒了。
　好端端的谈心，莫名多了个人影，一女两男还擦出了火星。玫瑰花纯粹是一道通往幻境的门，而雷风这傻子不顾一切要闯进，萌萌细雨一定在偷笑他的神经，而我只能呆愣，不敢对此多说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