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后宫】问安录（七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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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安醒转，望见身边躺着的男子。闻安这里没有备着皇帝穿着的寝衣，一套月白色的也已经是一年多之前制的，今晚皇帝穿的就是这一件。他安睡在闻安身侧，没有来时那样的愤怒，深睡时的皇帝呼吸均匀，一只手搭在闻安的小腹上，侧着身子面朝着她。呼吸相闻之间，闻安伸手手指轻轻抚了抚他的眉毛。皇帝感到有人触碰，皱了皱眉，而后手上的力道更加紧了一些，将闻安搂在怀里。闻安不适又挣脱不开，只能再又勉强入睡。

等再次醒转的时候皇帝已经离开。听雪领着一众宫女跪在卧榻：“恭喜主子，贺喜主子！”充满喜气的声音萦绕在床周围，闻安伸出手捏了捏眉头：“好了都起来吧。听雪，伺候本宫起身。”听雪招呼着散了，便拿着热毛巾过来，给闻安蒙一蒙脸。

“主子，皇上走的时候留下了玉扳指。说是留给您的。”听雪捧了上来，上好的玉苍翠欲滴，闻安拿起，温润的触感绕在指尖，仿佛昨儿夜里闻安伸手触碰皇帝鼻尖的时候。这样的温情少有，闻安回忆起来竟也带上一丝笑意。听雪瞧着，将那笑容照收眼底：“主子，皇上留了话，说是叫您今晚也预备着，皇上要过来用晚膳呢！”闻安点头：“那便吩咐着小厨房，今日上一点心，准备一些皇上爱用的东西。”闻安拣了状态上的一支珍珠钗，听雪接了斜斜插在刚梳好的发髻上：“主子，哪能这么素啊？今儿早上内务府就送了几支茜水色的珠钗过来，安公公巴巴儿地到咱们宫里头，那样子真的是好笑极了。得亏主子您没起，要不然看着大约又要恶心好几日了。”听雪见闻安没应声，便顺着性子往下说了：“主子，也不知这风声怎么就走得这么快。去岁里头咱们要点碳都还要看眼色呢，如今倒好，皇上来了一晚，内务府就跟接了什么风头似的，大清早就赶着过来。不过主子，那两只珠钗成色真的不错，倒像是按着您的喜好，规规矩矩挑来的。”

闻安听着听雪的声音里头浸着笑，知道她是为了自己高兴，便也没有用重语气：“听雪，记得本宫曾经同语阑说的话吗？看来如今你也是学了她，将脑袋拴在舌头上了。”语气不重，可是这话里头却露着一丝警告的意思。听雪瞬间反应过来，立马跪在闻安腿前：“主子，奴才知错。”闻安伸出手将她搀起：“好了，知错便行，日后可要仔细着一些。皇上昨晚来了本宫这里，待会儿出门，还不知道有什么话头要落在本宫身上。你们都是本宫的手和眼，有什么事本宫没注意的，要多看着一点，若是自己都傲着，连眼皮子底下的都要看不清了。”闻安打开早上送来的那个盒子，红丝绒的底上并列放着两只金丝团线绕城的鸳鸯。红石榴色的玉石嵌在缝隙当中，对着光看金光闪闪确实夺目。闻安“啪”的一声将盒子盖上：“本宫用惯了素净的，这样的好东西等到节日里再拿出来，倒更加时宜一些。”听雪点头，紧忙将它收进了妆台里。

用完早膳，便要紧着去给皇后请安。闻安坐着轿攆刚到翊坤宫的时候，刚巧碰上了舒妃。舒妃见着闻安，笑着点头：“庆妹妹早。”闻安向着舒妃行礼，嘴上挂着的一抹笑倒惹得舒妃对着打趣：“昨儿见庆贵人还是坐在位子上喝着闷酒，一夜承恩之后竟然连着脸和眼都藏不住的笑意。庆妹妹好福气，太后生辰的吉祥日子皇上独独去了你宫里头。”

闻安随着舒妃的步子进去，嘴上说道：“舒妃姐姐可不要再打趣嫔妾了。谁不知皇上宠着舒妃姐姐，来了嫔妾这儿一次舒妃姐姐都要说嘴，那往日里大约在背后，嫔妾得要天天对着各宫念个不停了！”闻安说完，向舒妃又行一礼：“舒妃姐姐，先进去吧，皇后娘娘该等着了。”舒妃点头，与闻安一同进了内殿。

才刚坐下，闻安便听见颖贵人娇丽的声音响起：“庆贵人昨夜侍寝，今儿却成了来的最晚的那位，可是承了圣恩便娇惯起来了吗？”因为穿的薄，颖贵人的小腹微微隆起，见着闻安的时候也是用力拧了拧身子，闻安笑着回答哦：“向皇后娘娘请安是行了尊敬之心，与头天夜里侍寝与否可是没有半点关系。闻安今日也是按时来的翊坤宫，不过是腿脚不够利索，走得不如颖贵人快些。但话说回来，颖贵人如今身子重了也是按时按例过来请安，可是一片对皇后娘娘的敬崇之心？”

“那是自然。皇后娘娘持宫有度，嫔妾心服心敬，请安之事自然不敢怠慢。”颖贵人说着瞥了闻安一眼：“不过本宫与你不同，即便是身子重了，也要早早起来向皇后请安，感谢皇后娘娘福泽庇佑。庆贵人今儿是最晚的一个来，一进门倒不先告罪，反倒先坐下了，可不是娇惯了吗？”

“嫔妾却不这么认为。对一个人的尊敬之心本就是安在心里，若是心口不一，腿脚再勤倒也没什么意思。颖贵人，嫔妾说话直，有些唐突了，还请不要见怪。”闻安说着，拿起桌上的热茶润了润口，瞧见对面的那位已经面色带白，别过头去不愿再搭嘴。闻安笑笑，玩着手上的一枚戒指，见皇后在上座敛了敛神色，便也端坐。

“好了，大清早的在这上头斗嘴做什么？本宫知道各位妹妹心里装着本宫，还拿出来说可不是多了这件事吗？”皇后顿了顿，见眼前的一室妃嫔均低头作礼便等了等，而后清着嗓子说开：“太后的寿辰过去了，诸位妹妹这一次倒是真的帮了本宫的大忙。本宫头一回料理这些事，还是没头没绪的，多亏着诸位妹妹，本宫在这里谢过。”她抬手，身边的郁清便领着后边等着的小太监捧着一盒盒东西上来，分给坐着的诸位。

“倒是还劳太后惦记，昨儿散了之后便将这些送到了本宫这里。说是诸位妹妹辛劳，当是得一些喜气儿。郁清，你便指了请各位主子收下吧。”郁清领了命，让小太监快步走到各位妃嫔身前，将礼盒托举过头顶，等着各宫娘娘们取了。

语阑接过递给闻安，打开一看却是一串莹着水汽的主子，温润玉色泛着光华。

“这是菩提子吗？”嘉贵妃拿在手上，轻抚着问出声。

“是了。”皇后轻轻点头：“嘉贵妃来自李朝或许不清楚，这便是咱们佛家的至宝菩提子。昨日庆贵人呈上去的吉服上头便嵌了一百零八粒，太后感于此情，便想着也给各宫送了一串。”皇后握着一串在手里，细细滚着。

“多谢太后，多谢皇后娘娘！”各宫妃嫔均起身拜谢，而后便吩咐着带来的宫人仔细收好。

“原先本宫在底下也未瞧清楚，原来这菩提子竟是日子神采，倒仿佛与南珠类似了。”嘉贵妃说着便笑着看向闻安：“庆贵人心思巧，如何想着用上这个来讨太后的欢心，可真是妙极了！”嘉贵妃言语爽直天真，倒叫皇后听了笑话她：“原就是你不爱学咱们宫里的东西，今儿在这台面上问出这话，倒是害臊不害臊？嘉贵妃，本宫可要使你多抄抄佛经才好。往后一开口就说这话，可要叫宫里人笑话了！”皇后说完笑着看嘉贵妃，嘉贵妃坐下，细细转着珠子：“那本宫便领一两本回去，还请皇后娘娘帮嫔妾选一选。”她说完笑着看闻安：“待会儿回了永和宫你再仔细说与本宫听，可不敢在这儿叫大家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