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太长,怎可将就
01
夜幕降临。细细密密的雨,似牛毛一般依然没完没了的下着,像一个怨妇似的,浸湿了整个村子。村子位于中国西北部甘肃的一个小山村。
玉珊刚踏进我家大门,电话就嘟嘟的响了。
玉珊从背带短裤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只见眉头紧锁一下,嘴角轻微蠕动,按了接听键。
没等对方开口说话,玉珊便先声夺人,“我要离婚”。
“你说什么?”
“我要离婚!”
“你再说一遍。”
“我说了我要离婚,我要跟你离婚,不想跟你过了。”玉珊声音提高了八度。
“我不同意。为什么要离婚呢?”丈夫在电话那头烦躁的喊着。
“你难道不知道原因?”玉珊在电话这头也吼起来了。
两人在电话里七七八八的说着,我只好待在房子里等玉珊挂完电话,再和我聊天。
玉珊和我不但在一个村子长大,而且从小学到初中,我们一直在一个班。那会一起上学,一起回家。
玉珊长得特别水灵,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黑色的眼珠远远地就看见有光,嫩白的脸蛋,左边一个浅浅的酒窝,笑起来异常迷人。在我们班被称为班花。
玉珊有一个弟弟。父亲是陈叔。由于家境困难,初中毕业陈叔就不让玉珊继续上学,要挣钱供弟弟上学。
还记得玉珊不上学了,我孤独了好久,也难过了好久。
玉珊年纪小,只能在我们县城的小餐馆做服务生,一月只有二百多的工资。她从来不舍得乱花,工资一发就全数交给陈叔,一心想着添补家里。
十八岁时,玉珊已经在西安打工,除过继续支付家里的费用外,攒了一些钱,找了一家理发店,当学徒,学习理发。
02
玉珊做学徒,白天学理发,晚上住在理发店。理发店有一个沙发,晚上可以把沙发拉开,当床用。每晚,玉珊打扫完卫生,关门,铺上自己的床单。就去睡了。
住在理发店,一是可以省下外出租房子的钱,二是可以帮老板看店。
有天晚上,老板走了,玉珊正在扫地,准备打烊。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走进了理发店,“还可以理发么?”小伙子伫立在门口等着回答。
玉珊慢慢的抬起头说:“我们已经要关门了。”然后继续低着头扫地。
“麻烦你辛苦点,帮我剪一下头发。我白天工作太忙,实在没时间。好不容易找到你家理发店等还亮着。给我理成毛寸就好。”小伙子说着,语气诚恳又带着点期望。
玉珊心想:“毛寸也简单,不会花费很多时间。”于是,抬起头看了一眼小伙说:“好吧,你就是今天的最后一个客人了。”
不到二十分钟,头发理好了,两人也聊的欢快。原来小伙是陕西人,叫林海,也是初中辍学,帮着父母干活,三年前来西安打工。
第一次理发后,林海每月到玉珊的店里理发。后来,变成一月两次。两人越来越熟悉,慢慢的产生了一种类似爱情的情愫。
两人认识十个月后,在一起了。恋爱了。
林海的工作也有了调整,从货运司机提升为董事长的司机。时间比以前更规律,而且不再那么劳累。
于是,下班早的林海,总会在玉珊的理发店等她下班。玉珊忙时,他总会在外面带饭给玉珊。每天会早起为玉珊做好早餐,自己吃点就忙着去上班。玉珊上班迟,常常八点半才从被窝爬起来,洗漱后,吃完林海为她做的早餐。再去上班。
不知不觉,两人在一起一年过去了。
二十岁的玉珊,回家过年时,告诉父母,她和林海的关系,并且打算和林海结婚。如果征得父母同意,年后,他们双方家人会见面。
谁知,玉珊说完以后,陈叔暴跳如雷,十万个不同意。
他根本不关心林海的人品,是否和玉珊是真爱,是否疼爱玉珊。他只知道林海是陕西人,离我们老家太远。而且他听说,除过我们老家,其它地方的彩礼很低,甚至女方要多出。
陈叔心想,玉珊如果不嫁在老家,那么他们就没有多少彩礼。但是在我们老家,嫁一个姑娘,十万多元,足以给儿子娶媳妇。
玉珊母亲虽然很疼女儿,可是还是站在陈叔一边。
玉珊的日子似乎一下子黑暗了,整天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以泪洗面。想起他的林海还在陕西老家等她的喜讯,她就更加难过。几乎到了茶饭不思。
过了五天,她的父母坐在她的炕沿,父亲卷了一支老旱烟,放在嘴边,语重心长地说:“孩子,你也知道,你弟弟只比你小两岁,都十八的人了。也没上下什么学。得趁早找个媳妇。咱们这边彩礼就得十万多,我和你妈根本没什么钱。把你就嫁在我们家附近,给你寻个好人家,我们也能互相照应。爸妈也舍不得你走那么远。你看,我和你妈都老了,越来越不中用了。家里还指望你们姐弟俩。你不要把我们扔下,好吗?”
父亲慢慢的说着,叹着气,还不停地说:“怪我没用。”
母亲已经在一边啜泣。
玉珊抬起头,看到父亲愈加沧桑的脸,母亲的丝丝白发。
那一刻,玉珊的所有防线彻底没有了。
玉珊和林海的感情就这样被中断。在亲情和爱情之间,她选择了前者。
为了父母,为了弟弟,也为了这个家。
本来玉珊就长的漂亮,村里人个个都赞不绝口。没回家之前,村里人已经都给玉珊介绍对象。玉珊根本没心情看。
后来,陈叔做主,同意将玉珊嫁给邻村的大洋。
大洋家居住在镇上的街道,这是陈叔最看重的,于是同意了这门亲事。
不久后,玉珊结婚了。和邻村的大洋。
03
婚后一年,他们有了宝宝,第一年的日子过得还算甜蜜。
然而好景不长,第二年起到现在,已经十年了,十年时间,他们除了吵架,大洋还经常动手。
孩子在老家由公婆带着,两口子在外面打拼。大洋总是上一个月班,睡三四个月,玉珊每天辛苦上班,工资发了,还没来得及存,就被大洋抢去或者偷去乱花了。打牌,抽烟,和一些狐朋狗友酒肉穿肠。
孩子九岁了,大洋却没给孩子一分钱,也不给家里一分钱。每次都是玉珊给公婆汇钱,支撑着整个家。还不时被大洋偷她的银行卡。
玉珊制止时,两人又是无尽的吵架,打骂。玉珊本来身体就单薄,几年下来,更加消瘦。就连那水灵的眼睛也少了许多光泽。
我想,这不仅仅是岁月的痕迹,更多的是陈叔葬送了女儿的人生。
多少个日子,玉珊是以泪洗面,多少个日子,玉珊孤苦无助。可日子还是得继续。
04
夏天,我回老家避暑,得知玉珊在娘家已经待一个月了,回来打算离婚。要找律师,和律师沟通,写离婚上诉书。
听到我也回老家了,玉珊便来我家找我玩,谁知一进门刚坐下,就接到老公的电话,两人说了一个多小时。
挂完电话,我问玉珊:“想好了么?”
“想好了,必须离,再不离这样拖死两个人呢。”玉珊坚定地说。
“那孩子呢?”
“我尽力争取,实在争取不来,我也同意孩子判给男方。我们一点爱也没了,在一起对孩子也不好,况且孩子也懂事,毕竟已经九岁了。”
听了她的话,我点点头。
默认。
其实,三四年前,我就想让他们离婚,可是,玉珊总想感化大洋,总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总在一次次给对方机会。
那时,他们的婚姻就已破裂,就已名存实亡。
如今,终于做决定了。她终于要解脱了。要逃离婚姻的噩梦。
如果感情好,甜蜜如初,互相疼爱,互相理解,包容,两个人一同朝着一个方向前进,谁愿意离婚啊。
但是如果没了感情,没了温存,唯有无尽的争吵,打骂,隔阂,那么,苦苦相守又有多少意义呢。
离婚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离婚,过着行尸走肉般的日子,过着连尊严都消尽的日子,那才是真正的可怕。
试想,一个人的一生,有几个十年值得挥霍,值得被辜负。
仅此一次的人生,尽力活出最美的样子,是我们每个人一生做的课题。
玉珊终于要改变了,不再将就,不再忍让,不再委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