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唇（叁）
其实早在第一天上班的时候，阳蕾就暗示过她，千万别爱上肖云凯！
肖丽娟自然也不会知道，阳蕾是肖云凯来到上海之后的第一任女友。十年了，她一直守在肖云凯身边，默默打量着这些如花似玉的女人从眼前如流水般来来去去，来的时候被他捧上云端，去的时候悄无声息。
有人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可肖云凯却专吃窝边草，拿他的话说，把喜欢的女人放在身边，既赏心悦目，又能提高工作效率，何乐而不为呢？
初来乍到，肖丽娟的心思仿佛都在工作之上，她用心做着每一项工作，挑不出任何一点瑕疵，她对他的一切喜好几乎了如指掌。早上喝的咖啡是黑咖加两勺糖，午餐后喝的绿茶是西湖龙井，下午茶是一份糕点加一杯酸奶。他抽烟的时候不喜人打扰，她要拿捏分寸打发着不同的来访者。
如有宴会，他更换的礼服要提前请人送过来，她负责检查之后挂进更衣室里。酒席上，他从不贪杯，酒过三巡，肖丽娟就要出面为他挡酒。
他午睡前喜欢看会儿书，闻着油墨的香味才能安心入睡，然而这个秘密也仿佛被她察觉了，办公室里面的小卧室床头柜上，又添了几本新书，他顺手抽出一本快速翻阅了一下，对她的好感又添了几分。
是的，她比她的前任们更用心，也更出色，就连他远在香港的大哥也听到了风声，在电话里戏谑道:"听说你新招的助理是个大人物啊？什么时候带回来看看?"
她的会议记录做得无可挑剔，她手写的请贴公函，是清一色的柳体字，字迹清秀流畅。她翻译给他的邮件信函都会稍加润色，标记清楚，能使他快速地抓住重点。她穿着得体，举止优雅，陪他去会见宾客时端庄大方，气场上丝毫不逊色于他。
这个女人啊，突然让他寝食难安起来。
她唯一的致命点就是手头上有些拮据，之前的培训费用要分期从她的薪水里扣除，每月到她手上的钱已所剩无几。虽然公司食堂提供了午餐，后勤部随时奉上各种场合需要的礼服，可是她要交房租，要吃饭，要坐车，要花钱装扮自己，渐渐地就开始捉襟见肘了！
他寻着各种借口安排她加班，只想多制造些机会与她单独共处。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冬夜，他和她加班到晚上九点，然后请她吃饭。为了这个饭局，他包下一整层西餐厅，一切看上去浪漫又美好。蓄谋已久，他想在这个夜晚将她拿下。
酒意微薰之下，他顺理成章地wen了她，她挣扎未果，狠狠地咬破了他的嘴唇，然后落荒而逃。他在楼梯角追上她，将她抵在墙上，狠狠地wen她，他要将压抑了几个月的yu火燃烧怠尽。那一刻，他吃了一惊，为了她，他居然快一年没碰过女人了！
她对着他又踢又打，侍应生闻声赶来，站在楼梯口观望。他只好妥协，脱下风衣给她披在身上，然后让司机开着他的车送她回家。
夜晚的风冰冷刺骨，他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第一次有了一种挫败感，像只斗败的公鸡。
半个小时后，他坐在皇朝夜总会的包间里，十几个女人轮流过来给他进酒，他只想沉溺在这温柔乡里一醉不醒。然而，他的脑海里总有那样一张恬静温婉的脸蛋浮现，那一双眼睛如一汪清泉，让他挥之不去……
"滚出去！"他摔了酒杯，娇笑声戛然而止，那些女人呆若木鸡似地看向他，然后在蒋勋的示意下如鸟兽尽散。
"云凯，你没事吧？"蒋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目光在他的嘴唇上停留了几秒钟，"哈哈，哪只小狐狸这么凶悍啊！哈哈……"
他将桌上的酒尽数饮尽，然后落荒而逃。
第二天，肖丽鹃拿着一份辞呈等他签字，他拿过来扫了一眼，“丽娟，对不起！昨晚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如果你肯留下來，工资加倍，如何？如果你还是执意要走，我马上通知财务给你结算工资，不过那半年的培训费……”
肖丽鹃见他的态度如此诚恳，有些吃惊，见他的话锋急转而下，又觉得他真是奸诈，那笔培训费啊，一年的工资都不够扣……她原先还想把母亲接到城里来住，以弥补之前的种种遗憾，想到这里，她犹豫良久，咬牙收回了辞呈。
自那日之后，赵云凯像是转了性子，看肖丽娟的眼神总是淡淡的，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肖丽娟原本十二分戒备，渐渐地，一点点放松下来，再加工资翻了一番，吃得香，睡得好，心情也越发地好了，越发卖命的工作。
这一日，主管工程的徐经理带了几份标书进了赵总办公室，却不想被他赶了出来。他看了一眼正埋头做资料的肖丽娟，轻声问了一句:"赵总今天心情不好?"
肖丽娟这才想起还是早上上班的时候给他送过咖啡，她一时也理不清头绪，于是摇了摇头。
徐经理把手中的标书递到她手上，"这份标书今天务必要请赵总过目，竞标也就这两天的事了！"他的眼神有些无奈，然后想了想，掏出钱包抽出一摞钱来塞进那份标书里，"肖助理，麻烦你了！"
肖丽娟也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吓得连连起身推辞。这时阳蕾从行政部开完会回来，见到的正好是徐松林抓着肖丽娟手腕这一幕。
“看来我进来的不是时候。”阳蕾耸耸肩，转身出去了。正在拉扯的二人一时很尴尬，慌乱中，二人一松开手，标书掉在地上，钱洒了一地，徐松林的脸上隐隐有层薄薄的红晕，他佯装着轻咳了两声，然后匆匆出去了，留下肖丽娟一个人在那里独自凌乱，"嘀——"安静了许久的电话吓了她一跳，她飞快地拿起电话，“给我接赵总！"
来者不善，肖丽娟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请问您是哪位？"
"你是新来的吧?我是谁轮不到你来问！"对方的语气盛气凌人，肖丽娟生怕得罪了某位大人物，赶紧按了转接。
烫手的山芋终于抛出去了，肖丽娟松了一口气，赶紧弯下腰去捡钱，她的脑海里还在回想刚才的那一幕，要如何跟阳蕾解释？然而，一双脚出现在她的眼帘里，澄亮得能照进人影的皮鞋，除了他还有会有谁？刹那间，她的心跳要停止了，"Lisa，进来一下。”
他双手叉腰，背对着她站在窗前，“那份标书怎么来的怎么送回去！你是想钱想疯了吗？……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电话你就不知道过滤一下?”
他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听起来格外生硬，她的心里又惊又怕，莫名的委屈也随之而来，原来他眼里的她竟是如此不堪！
她低下头，僵在那里良久，想到这几个月的辛劳与委屈，喉咙里酸涩哽咽，久久说不出话来。
“去叫Katherine进来。”他说着，转身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始终未看她一眼。
她逃也似的离开了那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阳蕾从他的办公室里出来，拍拍她的肩膀，“走吧，先去吃饭。"
顶楼的餐厅用的是透明的玻璃做墙壁，阳光从玻璃里照进来，整个餐厅看起来温暖又明亮。
阳蕾要了一份牛排，一份水果沙拉，肖丽娟则要了一份饭菜加果汁。她是个喜欢说笑的人，平日里总是阳蕾做听众，今天却是难得的沉默。
"赵总说下周去杭州，要我问你愿不意同他一起去?"阳蕾扬起脸来看她。
"咳咳咳…其他的人不可以吗?"肖丽娟被果汁呛到了，咳个不停。她对他的行程自然了然于胸，只是经阳蕾这么一问，让她觉得很不适应。
"之所以要我问你，就是要尊重你的意思。如果你不愿意，他也绝不会勉强你……"
她顿了顿，又说:"阿娟，你要知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到人才市场随便挑一位都不会比你逊色。还有，徐经理是总部那边的人，平日里多用点脑子！"阳蕾的语气有些冷淡，似乎对她很不满。
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肖丽娟再明白不过了，“嗯，我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