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只有半边的苹果》 - 草稿

  “阿弟，吃苹果了！”“来了。”我走出房间，拿起桌子上的苹果，看着正不知道在收拾什么的妈妈，我问：“今天什么日子？你这忙那忙的。”我妈妈停顿了一下，随后回道：“今天是你叔公的祭日。”母亲慈祥的看着我，她问我：“今年也不去看看他吗？”我没有说话，缓缓走进了房间。母亲见过这般模样，倒也不再多说什么，叹了口气便出了门。

    我看着手上被我吃掉一半的苹果，脑海中叔公的模样逐渐清晰。                                           

    叔公是个怎么样的人？实话说我也快忘了，我只隐约记得他那沧桑的面孔和他那满是茧子的双手。他总骑着他那小破三轮挨家挨户的收泔水，这是他的工作。

      他的家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屋子里，我不知道那个地方是否还算家，爷爷不止一次让他住到我们家中，但他总是摇摇头，拒绝与我们同住。

    父亲也曾让他别再去做这份工作，大不了在家呆着他给他养老，叔公也不肯接受，依旧每天骑着那三轮车挨家挨户的收泔水

    爷爷心疼自己的弟弟，有一天他真的急了，便对叔公骂：“你咋这倔？多少岁数的人了，还以为自己是那小孩子？整天干这话，真不怕哪天扭到哪里？听我的，以后咱照顾你!”但叔公在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反复几次后才开了口：“咱还能撑。”爷爷本想大发雷霆，可看到叔公那坚定的眼神，他不再说话，只是在临走前给叔公留下了一袋苹果。

“来，仔仔，你帮叔公把这一半的苹果吃了，叔公吃不完。”叔公把手上的苹果缓缓递给我，我说道：“您吃嘛，这还有很多呢!”叔公看着我，温柔的摸摸了我的额头。“叔公老了，只吃得下半个苹果，多一点都不行，帮叔公吃了吧。”我接过那半个苹果，不知为何，总感觉这苹果比一整个的苹果更甜，好吃。

  直到那天，叔公连半个苹果都吃不了了。“白血病晚期了，对不起，发现的太晚了，而且你弟弟适配的骨髓我们没有库存，最近好好陪陪他吧。”那一天，爷爷仿佛换了个人，他不再和往来一样不苟言语，他双手紧紧握住医生的手。苦苦哀求道：“医生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我只有这一个弟弟，他这辈子没过过好日子，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救救他，我求求你……”爷爷瘫坐在医院的长凳上，双目无神的看着他们的合照，那是两个小孩子调皮的在苹果树上乱爬，叔公的脸上没有现在的沧桑，满是儿童的稚嫩。爸爸拿饭过来给爷爷吃，爷爷颤抖的双手甚至拿不稳筷子。“儿子，我没有弟弟了。”爷爷咬紧下唇，泪珠一滴一滴的掉进米饭。“我没有弟弟了，我救不了他，我该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啊……”我从未见到爷爷掉过一滴泪水，他总出奇的坚强，而此时的他却在所有人面前哭的像个三岁孩子。

  缓缓推开病房的门，叔公卧坐在床头，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风景，本就消瘦的他此时看起来更少了一份生机。“仔，你来了。”叔公发现了我的存在，他似乎连动都动不了了，他艰难的坐起身来面对着我。“叔公你快躺下，你现在要休息!”叔公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他已经很累了，岁月的折磨，病痛的缠身。“你起来干嘛，赶紧睡下去!”爷爷此时进来了，他着急的将叔公扶好再次躺下。“医生说了你现在只需要静养，病肯定能治好的!”爷爷低着头，缓缓给叔公盖好被子。“哥，你哭了。”叔公的声音很小，小到我差点听不到。叔公的声音很大，大的把爷爷的心重重的击打了一下。房间很安静，爷爷紧紧握住叔公那双满是手茧的双手，叔公尽量想笑起来，但他实在太累了，连让嘴角弯起来都很难。“多大人了，别哭了，怪让孩子笑话的。”爷爷不敢抬起头，他不想让自己的弟弟看到他狼狈的样子，但叔公怎么会不了解他这个相处了六十多年的哥哥呢？

  “等我病好了，我们去一次小时候的那个苹果园吧!”爷爷愣了一下，叔公又说：“哥，还记得吗？以前我们去那里摘苹果，你总会吃一半以后给我，然后在那说自己吃半个就饱了，吃不下。其实我都知道，你是想给我多吃点。”叔公喘着粗气，脸上的疲惫更加明显。“哥，我想吃苹果。”叔公突然说，爷爷赶忙拿起小刀，手忙脚乱的削完了苹果。“来，削好了，你……”爷爷手上的刀掉到地上，随后心电仪化为了一条直线，滴滴滴的声音响起。

  叔公走了，甚至连最后一个苹果都没吃上。叔公走了，去天堂上吃苹果了。

    我看着桌面上的苹果，夺门而出。赶忙追上了母亲，母亲惊讶的看着我，我把手中的苹果拿出：“叔公最喜欢的苹果没带!”我喘着粗气，笑着说：“他会不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