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十八弯里的记忆

文|影儿

绿波荡漾的水库，两岸青山连绵，沿岸的马路九曲十八弯，每一曲有着各自的风景，每一弯各自的故事。

1】温情山路

小时候，每次去外婆家，坐在父亲自行后车座，经过水库崎岖蜿蜒、颠簸起伏的马路前，父亲一再叮嘱要抱紧他，小心被颠簸得从车上掉下来。

两只小手紧紧抱住父亲的腰身，小脸紧贴在父亲的后背，感受到父亲后背坚韧的力量，安心侧脸欣赏沿路的风景，感受清爽的山风。

颠簸得厉害了，父亲尽可能慢下速度，甚至步行推着车前行。

小小的人总有十万个为什么，父亲耐心地解答，从水库的由来，讲到水库的大作用，以及为了建水库牺牲个人利益的像外婆她们一样的人家。

父亲说，“大坝下所有的良田，全依赖这水库里的水，我们种的稻子才能旱涝保收，种下的其他作物才能有收获。

“饮水思源，我们要感恩啦，要时刻记得，为我们种地人无私付出的人家，更加不能辜负他们的付出。”

经过第三弯的时候，父亲单脚点地，指着一条刚够一个人通过的、陡峭的羊肠小道对我说：“从这里上去，有三户人家，他们原本住在山脚下，为了水库蓄水，他们主动搬到了半山腰，砌房子的砖石和盖瓦，是他们一担一担，用肩头和双脚挑上去。”

从父亲那里知道，像这样的人家，不只是第三弯独有，每一曲，每一弯，都有这样的好人家，为了大家的利益，舍了小家的便利与舒适。

五公里多的水库，仅有两座桥连接水库两岸，出行已然艰辛，加上进山的羊肠小道，连小小的人儿都觉得一切太不容易，要好好珍惜自己“美好的”生活。

2】小小竹排

农忙双抢时节，父亲将我和幼小的弟弟送到外婆家，然后请舅舅、姨妈他们过去帮忙，临行千叮嘱万嘱咐远离水库，小心掉进水里。

小姨和小舅长我五、六岁，留下来帮外婆看住我和小弟。老实、好说话的小舅被鬼机灵的我耍得团团转，气得直掉眼泪。

气急了的小舅，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个小小竹排，看得小小的我心痒痒，对小舅举起小手，发誓再不捣乱。

小舅笑眯了眼，牵着我坐到竹排的小椅子上，吩咐小姨看好小弟，然后自己跳上竹排，拿起竹篙，轻轻一点水面，竹排听话地缓缓离岸，往水库中央驶去。

只见小舅竹篙左右轻点，竹排在水中央似鱼儿一样摆直了身子，然后在微波闪闪的水面缓缓向前而行。

“坐稳了，要转弯了。”小舅突然说。

来不及抓住小椅子，小小竹排突然一个左转，旋身进入了一个弯口，从在一片浓密的芦草旁边驶过，我一个不稳，跌了个屁股蹲，生疼生疼。

“嘘……”小舅食指放在嘴边，疼得想要哀嚎的我，满眼泪花，嘟着嘴憋住哭泣的声音。

小舅竹篙又一点，等小小竹排缓缓靠近另外一排高高的芦草，迅速将竹篙往下一插，竹排似被使了定身术般稳稳停住。

一个漂亮的转身，小舅一个猛子扎紧了水里，然后在我旁边的水里悄悄冒出头，“别出声，给你看个东西。”

他轻轻地拨开芦草，四只白色的天鹅带着两只丑丑的鸭子（后来才知道那是小天鹅）在觅食，一会儿一只天鹅扎进水里，从不远处上来，嘴里叼着一条小鱼，游向丑鸭子，一会儿，两只天鹅两耳摩挲，双颈交错，优雅美丽的样子把小小的我看傻了。

小舅则轻轻拨开另外一片芦草，找到四只大大的鹅蛋，看得我的嘴巴张得也像个鹅蛋，心情欢愉。

用衣兜兜住四只大鹅蛋，一路盯着，乐呵呵地与小舅说笑，早忘记了屁股上的疼痛。

我们的竹排快要靠岸的时候，几排出去打鱼的竹排刚好到水库中央，一个圆圆的渔网撒像波光粼粼的水面，煞是好看。慢慢远去的小小竹排，则像一条条灵活的、欢快的鱼。

小舅说：“竹排是我们出行捕鱼的交通工具，这里每一个男人都会水，都能熟练驾驭竹排。

“打鱼的时候，一个人掌控竹排，一个人撒网，收鱼。”

“舅舅，可以教我撑竹排吗？”

“你还太小，撑不动的，等你长到我这么大的时候再说。”那时候，小舅舅只有11岁，我5岁。

那年以后的许多年，每次暑假来外婆家，小舅舅不但会带我坐竹排出游，还会带着我去打鱼，教我游泳。

可是，等我到他那个年龄那个暑假，小舅舅没来兑现诺言来教我撑竹排，他不得不缀学外出务工，为家庭减轻负担。

从那以后，只能在长桥上远望小小竹排漂流，再没有机会亲自撑起竹排，像梦想中那样肆意地用一根小小的竹篙让竹排听话地畅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