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 |《小城男女》 第三章 张好耿直遭投诉 往事结怨麻烦多
张好怎么也没想到，快到年末会被系主任约去“喝茶”。内科系杨主任说起来还是张好爸爸的高中同学，两人高中毕业后再没有联系，没想到隔了二十多年两个人在周末的早市上遇到了。此后，张好的爸爸叮嘱张好，逢年过节多给杨主任送礼，没坏处！以后杨主任就是你杨阿姨！
张好是个没眼力见儿的人，有时候杨主任从她旁边经过，她都要反应一会儿。这个从小脑子不活泛，脸皮儿又特别薄儿的人，更不可能去送礼了。虽然领导不找她麻烦，她在领导那里也绝对不是什么讨喜的角色。张好心里犯嘀咕，领导找我弄啥嘞？
张好硬着头皮敲敲门，进了杨主任办公室。
“主任，您找我什么事儿？”张好手心里一把汗。
“ 坐下吧。”杨主任整理了一下头发，“张好，我开门见山吧，你被患者投诉了，你们科李主任不是出差了吗，我代表他和你谈谈。”
张好脑子嗡了一下，谁？谁投诉我了？啊？为啥？张好认为自己对患者还是很好的，她不能算嘘寒问暖型大夫，至少也是个有问必答型的。
“患者是在网上投诉的，我打印出来了，内容你自己看一下。”杨主任说着递过来一张纸。
张好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匿名患者：我的主治医师张好态度差，问啥答啥，不问就不说。总想让我多做检查，开的都是进口药，一定是吃了药商回扣，治疗了好几天也不见效果，去了其他医院，才用了两天药就好了。问她好几次什么时候能出院，她都说再等等，有一次还说我的心脏就像汽车发动机，发动机出了问题，汽车没法上路。有说病人是汽车的吗，病人身体能随便开玩笑吗，根本不是好大夫！”
张好看完了，觉得又气又好笑，汽车和发动机的比喻还是她的研究生导师当年教给她的，平时科里其他大夫也是这么和患者交流的，不见有投诉。至于进口药，像张好这种谨小慎微的人，怎么可能主动推荐。她回想了一下最近住院的患者，好像是有那么一个阿姨，问她某进口药和国产药的区别。张好当时好像随口就说了说，国产药和进口药就像奥拓和奥迪，外观不一样，发动机也不一样啊，但是都是有治疗效果的。张好想：天哪，吃啥药最后是还不是她自己选的，我也没让她非吃进口药不可呀。
“看完了吧，反正人家就是这么投诉你的。回忆一下，把检讨书写出来，让我看一眼，下周送到医务科。”杨主任浇了浇花，看着张好直叹气，“年轻人，路还长着呢，可不能走上歪门邪道被抓住小辫子啊。”
“主任，我……”张好一到关键时候就掉链子。
“回去吧，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好好工作，看看其他人怎么和患者交流的。”杨主任截住了她的话，起身就要走，“一会我还要开个会。”
张好从工作到现在两年多了，还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么难受。她所在的心内科一直是医院的模范科室，主打的就是精良的技术和亲人般的服务，这一年快到了末尾，因为张好的事儿，全科人的年终奖怕是都要跟着受牵连。
此刻，张好心里难受的不是连累别人，而是今天，她真正看清楚了一个临床小大夫的真实处境。没有话语权，得不到信任。勤奋地学医八年，每天被琐事烦恼，青春眼看都要走到了末尾，却被一纸投诉否定了全部价值。
张好心情沉重地走回办公室，坐了一会儿。突然想到，是谁投诉了我？那个匿名患者是谁？她翻看出院患者的记录，回忆着投诉的内容，天哪，太难猜了，谁都有嫌疑，谁都可能是匿名患者。怎么办呢？李主任是个好脾气的老头儿，想必知道这件事也不会大发雷霆。科里医生护士关系都还能说得过去，张好想，这件事低个头，就这么过去吧。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隔天，投诉张好的患者自己找上门儿来了。果然是那个问进口药的胖阿姨。
张好一开始还不确定，试探着问：“阿姨，我对您不赖吧，您怎么去网上·······？”
“哎呦哎呦，不好意思，张大夫，我上次随口一说，我女儿听岔了，没经过我同意就给写网上去了。我让她删掉。我其实挺想用那个药的，你能再给我开点吗，外面药店不能走医保。”胖阿姨堆满笑容。
张好心想，现在病人和家属咋都这样了呢，得到救治不但不知感恩，反而第一时间去充当键盘侠。算了算了，她认错就好了，人家是上帝，还能让人家拉下多大的脸面来。就当我倒霉吧。
张好翻看患者的电子病历，看到基本资料那一栏，打算和胖阿姨冰释前嫌：“您家住青苑路，离医院还挺近的嘛，我先给您开一周的，吃完看效果再来，您看行吧？”
“那可是行。”胖阿姨笑着说。
张好移动着鼠标，突然停住了，李美羚，天哪，患者家属李美羚。天底下叫李美玲的多，羚羊的羚没那么多吧。患者的基本资料是实习大夫录上去的，也有可能出错。张好决定一探究竟。
“阿姨，您女儿叫李美羚吧？名字挺别致的呀，在哪里工作？”张好开始找处方本儿。
“我给起的，羚羊，灵巧，也不俗气。她现在环保局上班呢，办事员。离家也挺近的。”胖阿姨也赶快示好。
这下对上号了，张好对李美羚这个人可是记忆犹新，她的前男友就是被李美羚撬走的。李美羚是一个温婉动人的姑娘，长相、脾气都比张好强，简直是完胜张好。好在张好也不是太在乎前男友。提起她的前男友，简直是人傻钱多，人头猪脑，用现在最流行的词儿来形容简直就是一个“大猪蹄子”。张好那段时间忙于工作，对于这两个人的事情一概不知，等人家二人主动来找她来摊牌的时候，张好还吃了一惊，什么时候好上的？！
刚分手那几天，张好感觉很没面子，私下里观察过李美羚，人家确实各个方面都比她强。那段时间张好逢人就说自己被绿了，算是一种调侃，一种自我安慰。过了一段时间，张好差点就把这件事儿淡忘了。现在回头想想，李美羚网上投诉自己也太不厚道了，指名道姓地诋毁，真不想给她妈看病了。
冤有头债有主，张好还是拎得清。打发走李美羚的妈妈，张好就有样学样，写了一封匿名信投到了环保局局长邮箱“尊敬的局长：你们局市民服务窗口办事员李美羚上班挖鼻屎，严重恶心到了我这个来办事的人，并且她用挖鼻屎的手给我盖的章，我觉得很恶心。”
张好发完匿名信，心里很畅快，可是她也从这件事吸取教训了，对待患者沟通一定要细致。李美羚也算是激起了张好改头换面的欲望，张好从写完投诉信那天开始，就决定，不能比李美羚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