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欢】定风波 04
*《西涯侠》的另一种后续可能
*昊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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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书说到，秦欢得知清醒真相，小神医托付秦欢千里寻人。岳秦二人痊愈离开云梦，不足月余青州再聚首。白家后人寻烟斗，秦欢百花楼内探孔连翘之下落，阴差阳错误得烟斗。这才有——七情魔人为祸一方，秦双无助求西涯。武林联盟弥河画舫开大会，陆伯翰公布金蚕蛊，明里暗里直指七情魔人，武林联盟重商围剿事宜。与会日秦欢搅局，意外得知峨眉同宣武的亲缘关系，宣武暗联峨眉，与清源明争暗斗，神秘人夜访陆少主，失传武功重现江湖。
4 弥河画舫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01
是夜，弥河。
秦双从街上买了一个面纱，挂在脸上。她照了照镜子，确定很难有人可以认出自己之后，这才给西涯开了门。西涯本来是不愿意带她来青州，更别说是参加到今夜弥河上的武林大会，可他架不住秦双百般央求，再加上双儿的确是有着正当理由，他也就没再推脱。只不过，他让双儿换身行头。
元教掌门那绛色的行头自然是不可再穿，别还没登上画舫就被武林联盟眼尖的人发现有异——她一个西域元教妖人想方设法混进中原武林大会，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其中有猫腻。行头的事在秦双眼里根本就不是问题，她本来行走江湖是也穿习惯了那套粉衫，再戴上面纱，倘若有人问起来，她说自己是滴答派的人就可以。
说起这滴答派能破格来参加武林联盟的大会，那还真是全然看在西涯的面子上。西涯为此没少吹嘘，吹嘘就算艾劲为他们艾家搞到了武林联盟大会的独家冠名权，也比不上他李西涯靠着刷脸带领滴答派走上人生巅峰。
滴答师徒三人能得到武林联盟大会的邀请函，还真是多亏了西涯的这张脸。若不是他爹李永仁给了他这张脸让陆伯翰一眼就认出这孩子乃是李永仁的儿子，西涯也不可能得到清源的暗中相助。清源派人把邀请函送到滴答派的时候，滴答师徒三人刚从云梦大泽启程。门派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们的功夫鹦鹉。寿长老每隔几日会带着他不同的相好的过来，替那仨傻子打扫打扫卫生浇浇花喂喂鹦鹉什么的。
清源的人等了几日，等到寿长老和他的某位相好的来时，委托寿长老将那邀请函转交给西涯。西涯拿到邀请函的时候，尾巴都要翘上天。不过好在他还记得“吃独食，长毒疮，毒疮长脸上”这句话，为了自己无比帅气的容颜，他把邀请函拍在桌上，给左丘子和艾劲看了看。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种见场面的活动怎么能少得了他们无便宜不占的滴答师徒三人？三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连商量都不用商量就准备前往青州——“我要去青州喝花酒！”老左想到漂亮妹妹就来了劲；“我要去青州打广告！”这话是艾劲说的。正好他们刚从云梦回来，行李还没有收拾——也不用收拾了，直接拎着现成的包裹走人。
就是苦了寿长老，兴高采烈过来找左丘子喝酒，可没想到别说是左丘子了，就连个活人他都没在滴答派碰见。
02
可他们还没出关内道，就被秦双给堵住了。
秦双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消息，知道他们仨一定会去青州参加什么劳什子的武林联盟大会。西涯想了想，秦双还能从哪里知道的？如果不是有小黑暗中盯着滴答派，那就肯定是她从江湖百晓生那个王八蛋哪里买的消息。不是说江湖百晓生是最有原则的包打听么？怎么这么见钱眼开。想到这里，西涯决定下回如果让他碰到百晓生的时候一定要把他怀里肥鸽子的头给拧下来。
秦双来找他们混入青州武林联盟大会的现场也是迫于无奈的下下策。她刚坐上元教教主的位置没多久，靠着和右护法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勉强坐稳了教主之位。至于那已经叛逃出元教的七情魔人，秦双心想算了。一是他们已经叛逃元教，日后武林联盟追究起来，也同元教没有多大的关系；二是教内由七情魔人引发的骚乱已经被平息，她也没有经历再去穷追不舍。
可没想到，好景不长。
七情魔人血洗昆仑山下的村落，把原先的世外桃源变成了人间地狱。方圆百余里，皆哀鸿遍野。秦双心善，见不得无辜人受牵连。她想起武林联盟前些日子派出围剿七情魔人的这桩事，忙问向右护法。右护法说，武林联盟精锐死伤惨重，只有三个人活着回去了。可那活着回去的三人也是身负重伤，就那苍穹岳昊来说吧，他可是在云梦大泽里躺了好一段时间才恢复的。
“七情魔人这么厉害？”秦双难以置信。那活着回去的三个人都是她的老相识，往年在侠考镇上的时候可都见过一面。她虽未见过苍穹小岳掌门的武艺招式，可她见过陆子豪和穆尚香的，这二人虽是后起之秀，可一招一式也是招招发狠绝非花拳绣腿。再加上小岳掌门还是上一届侠考的冠军，怎么想也不至于被七情魔人重伤至此。
右护法取出一卷卷宗搁在秦双案前，他指了指那档案，里面记载着七情魔人来到元教的来龙去脉。
03
七情魔人本是七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们来自五湖四海四面八方，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无恶不作。这七个人寻思一阵，决定占了佛经里“贪嗔痴恨爱恶欲”这“七情”的说法，于是便成了后来元教左护法麾下的七情魔人。
秦双她爹秦朔在时，就不常让她接触左护法麾下的那些恶人。缘由简单，左护法麾下的那些可都是亡命之徒。秦朔虽疯，可还没有疯到让秦双一个桃李年华的姑娘去同亡命之徒打交道。比起左护法，右护法手下的那帮人则是温和许多。秦朔默许了双儿同右护法的往来密切，至于同左护法那边的简单联络，则交给了秦欢。
右护法是个斯文的人，斯文到整个元教上下都觉得他是个笑面虎。当秦双还小的时候，她听照看她的嬷嬷说起，右护法年轻的时候也是京城某个复姓大家里的风流才子，后来家里遭罪来到边疆，来到边疆后没过多久就被戍边的将领污蔑他通敌叛国，便同其他将士一起要将他活埋。就在活埋的这天夜里，大漠刮起了狂风，风沙极大，迷了地面上人的眼。右护法从坑里一跃而上，用绑在小腿上的匕首捅死了那污蔑他通敌叛国的将领。
这天夜里，右护法杀了不少人才得以逃出，血污沾在手上，灼在心间。可逃出哪有那么容易，入眼处皆是大漠，天地之大，东南西北全是一个模样。他筋疲力尽躺在黄沙烈日里，直到恍惚间，驼铃叮当——元教的驼车队缓缓而来，救了他一命。
若说右护法的行径还勉强属于被逼无奈，那么左护法麾下的七情魔人可就没那么能拿得上台面。
那七个人有的逢赌必赢，有的武功高深，有的精通催眠，还有的擅施媚术，无论哪一个单独拎出来可都不是善茬。也难怪武林联盟派出的人不仅无功而返，还搭上了不少条人命。
可祸害总得除，更何况祸害现在开始滥杀无辜，这是秦双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她想起不日将于青州举办武林联盟的大会，便打算混入其中看看武林联盟准备如何重新商讨围剿七情魔人的事宜。
左思右想如今她是元教教主，想要混入中原武林的重要场所着实不易。于是，她想起了西涯，这才有了刚开始弥河河畔的那一幕。
04
武林联盟每年都会聚在一起开个会，有时候谈正事，有时候则是单纯的比武切磋。今年宣武把地点订在了弥河画舫上，请了青州地界上最好的歌姬弹琴唱曲。一时间，弥河河畔好生热闹，有的商家看准了这等好时机，便借了武林联盟大会的势，在河畔的街上摆起夜市。此情此景落在秦欢眼里，倒不觉得这是武林联盟的场子，反而很像是年初长安的上元灯花会——花灯纷繁，烟花迸绽。
那个时候曾有人把自己塞进枣红大氅抵风御寒；也曾有人玩着签筒掉出两枚中平签。
只是如今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之上，只剩下自己一人孑然一身了。秦欢心想。
与此同时，岳昊拿着邀请函准备登船。他是代表苍穹派一个人来的，季师傅还在苍穹坐镇，自然无法过来。他本想邀请白前辈一起来讨个热闹，可人家白前辈摆摆手，直言自己宁愿留在明月楼上喝酒赏月看着弥河里放出的烟花也不愿意身临其境登上弥河画舫。究其原因，还是因为白前辈心里对陆伯翰存着芥蒂。
按理说白前辈原是官家子弟，同陆伯翰这种江湖人士可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可白前辈就像是如鲠在喉，怎么都不愿接近陆伯翰。他说，他是受不了陆伯翰那虚伪的小人嘴脸。这个时候的岳昊还不知道他们老一辈人之中有什么恩怨，自然不了解白前辈如此言谈的缘由。他只当是陆伯翰自从坐上武林盟主之后就收敛了许多私人情感，而这被省去的私人情感在他们江湖人眼里却是最重要的义胆侠肝。
快到戌时，画舫上来了不少能在各大派说得上话的侠客——有峨眉掌门了尘师太、宣武掌门孙明孙掌门、清微派的王真人、还有那少林的道弘方丈，都是个顶个的武林高手。至于身为武林盟主的陆伯翰，则是早早就到了。他站在画舫中央，同各大派掌门寒暄。在他的身边站着他的心腹严颇和儿子陆子豪，陆少主看上去心情不佳，兴许是厌恶这种虚与委蛇的场合，随便寻了个由头，便跑到画舫外围凭栏透气。
岳昊喝完一杯茶同宣武的孙掌门攀谈了几句就看见了挂在栏杆上等死的陆子豪。他看着陆子豪这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好想几年前的他自己也是这般模样。头顶有一个控制欲极强的父亲，身边有一群虎视眈眈盯着看笑话的同辈。外人都说他们这些侠二代起点高，就连侠考也是走走过场。可他们自己心里清楚，身为侠二代就得承得住周围那些无论是好意还是恶意的目光，那些期许，那些压力。
现在则不一样了，岳昊头顶上的那座山已经以死谢罪了，而陆子豪头顶上的大山还在画舫中央站着，接受各门各派的赞美。
陆子豪见岳昊过来，没好气地瞥了一眼。“我今天没心情听你阴阳怪气的挤兑。”这话一听，岳昊反而乐了，合着他就这么名声不好啊，还没开口就被当做是来挑事的。不过小岳掌门一寻思，好像自己平日里没少挑陆子豪的事，心中稍微升起了一丁点愧疚感。
“今天你辛苦了。”他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吓得陆子豪以为眼前的岳昊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了身——这人平时不这么说话的啊。“你没病吧？”陆子豪生怕是中了巫蛊，末了还伸出手在岳昊面前挥了挥。岳昊一巴掌把那只手糊到一边，心里好不容易升起的一丁点愧疚感荡然无存，“我看你累得半条命都没有的死样子好心安慰你，你说你这人是不是没事找怼？”
陆子豪懒得回答他，继续靠在围栏上装死。岳昊心说奇怪，怎么没看见穆尚香那小丫头跟在陆少主身边，心里好奇着，也就没忍住多问了一句。陆子豪听到穆姑娘的名字，这才浑身上下稍微恢复了一点活人的气味。他指着人群里那群身着青色纱制大袖衫的女人，道：“峨眉来人了，她回去找她的掌门师叔说会话。”
05
说起这位峨眉掌门了尘师太，那可是一位有故事的女掌门。
听江湖流传的小道消息说，这位了尘师太很多年前还没有去峨眉之前，可是如今宣武孙掌门的亲妹子。后来了尘师太许给了当年的元教教主，说起来当年的那位元教教主可还是如今元教那个小教主秦双的爷爷。至于了尘师太为什么没有嫁给秦教主，好像是因为元教那边悔婚，了尘师太这才一怒之下上了峨眉，连自己的本家宣武派都不怎么回去了。
“这么狗血，你听谁说的？”岳昊怎么听怎么觉得这故事不太对劲，忙问陆子豪。陆子豪伸了伸胳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长安城里醉仙楼的说书先生说的。我一开始也不信呐，后来去问了尚香，她说事实差不多就那样。”
“合着元教秦家一门三代全是玩弄人感情的骗子啊。”话音刚落，岳昊就觉得自己这话说错了，连忙换了个措辞，寄希望于将自己的口误糊弄过去。
他本来不遮掩，陆子豪倒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他一遮掩陆子豪反而想起来了——岳青云以死谢罪之后，季师傅曾经找过他和穆尚香，告诉他们岳昊使了个秘术，用三枚金针让自己强行忘记秦欢。季师傅特地嘱咐他俩，让他俩以后在岳昊面前谨言慎行，“秦”这个字，以后能不提就不提了。眼下的岳昊的记忆里，应该是没有同这一代的元教人打过交道，如此妄言，倒不是他的性子。
不过陆子豪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那“三穴封记忆”的法子未必如传言中一般神乎其神，兴许只是潜意识作祟，让岳昊随口说出了这元教秦家一门三代都是骗子的话。
06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后，歌女跳了扇子舞，这武林联盟大会便拉开帷幕。
若是之前，岳昊可能还不会觉得宣武与峨眉这两派之间存着亲缘关系，可听陆子豪说过之后，越发觉得这武林联盟大会上的座次顺序十分意味深长。
按理说，陆伯翰身为武林联盟的盟主，坐在中间这是意料之中。原先苍穹鼎盛的时候，坐得也是盟主右手边的座位，占得就是“以右为尊”的理儿。如今苍穹落魄了，盟主右手边的位置也变成了宣武一门。这也没什么问题，毕竟相比综合能力，宣武派的确是各大派之中仅次于清源的翘楚。但在岳昊的记忆中，峨眉同少林一直不相上下，再加上这两方都对座次虚席比较淡薄，也就常常面对面分于左右两席。只是今年，有些变了。
少林居于陆伯翰左手边的首席，而峨眉众人则是坐在右边宣武派更往下的次席。
这一幕若是落在江湖新秀的眼里，还会以为陆伯翰着重扶持少林。可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既然峨眉掌门与宣武掌门之间存着亲缘关系，那么陆伯翰断然不可能让峨眉坐上左手首席。若是峨眉登左，那对于陆伯翰而言，就是将自己，将清源至于宣武与峨眉的夹击之中——太危险了。
这些年来，虽然宣武与峨眉从未有过明面上的结盟。可这种不是结盟却胜似结盟的相处方式才更为致命——几乎每一个峨眉弟子行走江湖之前都被告知倘若有朝一日途遇宣武弟子，理当客气相待。
更何况危险似乎就在身边。
陆伯翰看向身边的陆子豪，陆子豪正举着酒杯，同峨眉坐席边的穆尚香眉目传情。小儿女专注着，没有察觉身边的陆伯翰早已敛了神色，陷入沉思——峨眉，甚至是她们背后的宣武，到底想做什么？
07
几轮酒过后，已经有些不胜酒力的侠士微醺。
陆伯翰眼见宴会氛围陷入佳境，便清了清嗓子站了起来。不仅是陆子豪，就连岳昊也以为陆伯翰会宣布什么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毕竟这种场合是最佳的趁热打铁巩固权威的时候。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陆伯翰说出的反而是同振奋人心没有任何关心的事情。
他掀起袖子露出里面的胳膊——胳膊上细细的血管里仿佛有什么在爬行涌动。陆子豪离得近，看到这番场景吓了一跳。紧接着，他听见自己的父亲，清源掌门兼武林盟主的陆伯翰缓缓开口，说自己在前些日子围剿从元教叛逃的七情魔人之后发现身中金蚕蛊，去了云梦大泽找小神医求医问药，可是就连小神医也自觉才疏学浅药石无医。
他陆伯翰活不了几日了，只想着有生之年能同武林联盟一起剿了那为非作歹无恶不作的七情魔人，还武林一个清明太平。
08
丐帮帮主是个暴脾气，听到陆伯翰的这番话二话没说砸了酒杯嚷嚷着要替盟主报仇。丐帮帮主一牵头，其余的一些门派也纷纷起身表态。陆伯翰看着渐渐站起来的各大派掌门，心里十分满意。他放下袖子，看着身旁左右两侧依旧坐着屹然不动安如山的宣武、峨眉、少林三派掌门，讨了个意见。
眼见人家寻意见都点名道姓地问了，宣武掌门也不好再推脱什么。他宽着袖子站了起来，摸着全白的胡子看了一眼身旁的峨眉师太。他说：“既然如此，那武林联盟就再派一批精锐前去围剿吧。陆盟主，这派出精锐的人选自然得是您定，只不过我宣武上回折了我们家老三，这回，实在派不出什么高手了。”
陆伯翰点点头，伸手把陆子豪从身后抓到面前，“那么此次行动还由我清源牵头，子豪，你和穆姑娘还有小岳掌门都是上回围剿七情魔人的幸存者，就由你们三人在各大派之中挑选精锐前往昆仑灭害。”
目睹这一切的秦双悄声惊呼。这三人都是九死一生身负重伤爬回来的，虽说他们三人也是目前武林联盟最了解七情魔人的活人了，可这对于苍穹派来说未免也太残酷了。他们只剩下岳昊这一个管事的，就算苍穹内部还有季师傅坐镇，可季师傅毕竟只是个武痴，管理门派还差得远呢。倘若这次岳昊不能活着回来，那百年苍穹派也就没了。
陆伯翰好狠的心，岳青云死了还不够吗？他就一定要这么斩草除根，甚至不惜搭上自己仅剩的儿子陆子豪？
“滴答派李西涯愿意前去。”西涯提剑而起，他们滴答派坐在很靠边的地方，他刚说完话，就听见议论而起。好在陆子豪这侠二代有点良心，替他解围。这一幕落在陆伯翰眼里，他突然觉得十分好笑，昔年李永仁作为清源派的大师兄时，或许自己曾真心待过李永仁，只不过后来李永仁的光芒太强烈了，强烈到让他这个掌门之子黯淡无光。
除了西涯之外，又陆陆续续站起来了几名侠客。岳昊深知围剿七情魔人的险恶，他同陆子豪和穆尚香一合计，并不准备把挑选人选的这件事摆在武林联盟的大会上。当然，李西涯是肯定在入选之列，这个人鬼点子多，比他们这些从小被锁在门派里的侠二代熟知更多江湖事宜，说不定此人在关键时候还能为他们提供新思路。
秦双拉着西涯的衣角，急红了眼。她也想站起来告诉在场的所有人，她秦双愿意同去。可她现在只是混入中原武林大会的元教教主，她没有立场，也自知自己并不了解七情魔人，帮不上什么忙，更何况，她是元教教主，做事不能太由着自己的性子肆意妄为——肩上多了肩负一个门派的责任，自然心中多了许多放不下的东西。
西涯看出了她的失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安慰着。只要他能被选入围剿的精锐之列，那双儿只要想来，还不是他跟陆子豪说一句话的问题。
画舫里一时间吵吵嚷嚷，外围栏杆边的守卫也发出喧闹的声音。许多画舫里的各大派掌门纷纷好奇探出头去，之间漆黑的水面上突然多出了一道绯色身影，那人像是踏着水面上的荷叶而来。宣武掌门瞥了一眼——作为非风属性的侠客，此人能拥有这个程度的轻功着实难得。眨眼的功夫，那道绯色身影稳稳地落在画舫上。美中不足的是，他的靴子和衣摆都沾上了这夜弥河的水。宣武掌门轻微地摇了摇头，优秀归优秀，可这轻功比起宣武孙家的轻功还是差了一大截。
“你们确定，没有我和你们这些人一起去围剿七情魔人，不是在送死吗？”那绯衣男子冷着张脸，没有讥笑，他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有那双眼睛里写着冷清。
第三次见面了，岳昊心想。前几次见面中他都没有来得及询问这绯衣少侠的姓名，他悄声问向身边的陆子豪，只见陆子豪双手握拳，难以置信。这个秦欢……他怎么敢这么搅局！
一些不认识他的侠客准备出手好好教训这个出口狂妄的后生仔，还没等动手，人就被其他认识他的侠客给拦了下来。原本挺热闹的大会，弄得见了血，大家可都下不来台。
“在下元教秦欢，愿为围剿七情魔人出一份力。”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09
陆子豪和穆尚香对于秦欢的不请自来没有什么特别的意见。在他们看来，秦欢的确是一个相当了解七情魔人招数的家伙，有了他在，那此次的围剿行动肯定是如虎添翼。至于岳昊那边，也不用多考虑什么，左右岳昊已经把秦欢给忘得干净，他最多心里有些变扭，变扭秦欢一个元教妖人怎么就混入了中原武林的队伍。
这几个当事人跟没事人一样，可别人就不这么觉得了。
在那些老一辈的侠客眼里，西域元教辈出妖人，万万不能同他们打交道。几个臭脾气的老头明里暗里把元教这一代的那对兄妹一顿讥讽，听得西涯直给秦双捂住耳朵。其中有个牛鼻子道士心里实在不满意秦欢的搅局，便将话头抛给了一直坐着喝茶的了尘师太。
他们这一辈的人都知道了尘师太同上上任元教教主的爱恨纠葛，自认为把元教的话题抛给了尘师太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只是他们没想到，了尘师太抿了口茶，非但没有把元教一顿痛骂，反而悠悠开口道：“我看这孩子挺不错的，还是说，你们在座的各位能有谁比他更了解七情魔人？”“对啊，有就站出来，相信咱们的陆盟主也是选贤的。”宣武孙掌门帮腔道。
那牛鼻子道士自觉峨眉宣武一个鼻孔出气，甩着袖子，拂袖而去。
决定权又被抛给陆伯翰，陆伯翰权衡片刻，觉得同意秦欢搅局未尝对自己不利。毕竟……一切尚未开始，鹿死谁手还是未知数。
10
这天深夜，各大派掌门少主返回住宿的各个客栈之中。岳昊住在明月楼里，临睡前去找白前辈说了一通这日弥河画舫上发生的变故。白前辈听后若有所思，在岳昊临走前不忘嘱咐他此行多加小心。
与此同时，住在悦来客栈的滴答派三人也见到了秦欢对秦双惨无人道的说教。从她离开元教之后元教的大局谁来主持到元教人混入武林联盟大会就是在找死。秦双也不是让人放心的主，她就等着听秦欢数落她怎么混进弥河画舫有多危险的这件事。只要秦欢开了口，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顺势反问秦欢怎么自己不顾安危跑来搅中原武林的局。
秦欢本就话不多，自然也不擅长解释。他被秦双问得哑口无言，可总觉得如果一点也不解释不太好。
他说，他这么做是在还债。
这个世界上除了左护法之外，没有谁比他更能了解七情魔人的招数。如果他不随着武林联盟那帮愣头青一起前去，那就是眼睁睁看着他们手拉手去送死。过往的事，他不想再提了，反正欠岳昊的东西太多，说得偏激一些，或许只有命偿才能抚平他的愧疚感。
岳昊已经身负重伤去云梦遭了一趟罪，他也不想再看见第二次。
更何况七情魔人为祸一方，这本就是因元教管理无方而种下的因，自然，如今的果也得由他这个元教人前来解决。
秦双看着秦欢，突然觉得已经不必再多说些什么。既然秦欢心意已决，那就由着他去做吧。反正西涯也会在前去围剿的精锐之列，而她能做的，就是在靠近昆仑的地方提供最佳的补给以及万一遭到七情魔人反杀之后的第一时间救援。
一个时辰之后，陆子豪洗漱完毕准备就寝。他点亮烛光放在案头，准备读一读清源这个月的流水。突然，一阵强风如刀片穿过窗户扫入屋内，直直刮灭了他摆在案头的灯，仿佛那道风有着具体的形状。陆子豪认得这招式，那是宣武派孙三少的独门绝招——“风声鹤唳”。只是他没有想过，自从上回围剿七情魔人失利，孙三少身死之后，他还能见到这已经失传的招式。
黑暗笼罩在屋内，陆子豪刚想出声，却不知什么时候房内的门开了，走进来一个人。那个人的手里握着个引魂幡，白色的布条飘在屋内既晦气又鬼气。陆子豪想了想，方才那招“风声鹤唳”十有八九就是从这方士手里的引魂幡施展而出。
“陆少主，”那神秘方士开口，他的声音像是爬行动物，让人浑身上下毛骨悚然，“在下想同你做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
那方士的脸被阴影挡住，让人看不清楚他的容貌。陆子豪在黑夜之中，只能听见对方轻笑出声，缓缓说道：“你带我去围剿七情魔人，作为回报，我来告诉您您的兄长陆子英当年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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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神秘人的形象可以脑补某人的古装，毕竟方士+风声鹤唳，不用明说了吧。我也觉得《西涯侠》里没有他是一件很不科学的事情。
*出来吧，江湖百晓生和他那被狄仁杰抱着的肥鸽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