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游戏
小时候没有多少买来的玩具,都是自己用手边的东西做的。
最早是折根干玉米杆玩,古铜色,太阳的颜色,拿起来又轻,挥舞起来呼呼地响,一群小伙伴一人手上一根,分成两拨,占山为王,你冲我挡,叫着嚷着,能玩一个下午,一个个脸上黑汗直流。热了渴了直接去河里洗把脸,喝几口水。
弹弓是每个男孩子都有的,用铁丝或者木头做成Y字型的弹弓架,买两根自行车气门嘴的鸡肠子,去河边垃圾堆里找双人不要的烂皮鞋,用铅笔刀割上一块做弹托,这三部分用绳子绑在一起,一个弹弓就做成了,子弹嘛多得是,河滩上、屋檐下的的圆形小石头一拣一大堆。村里的鸟鸡猪狗就遭殃了,弹弓在手,看见活的就想给上两下。公路边上经常有几个在一起,比看谁的弹弓打得远。弹弓想要打远,就得多加几根鸡肠子,没有鸡肠子就用自行车的内胎带,也能用。
现在商店里有卖五颜六色的黏土,玩起来手也不脏,我们那时候是去山上找胶泥玩打泥包,山上有个地方专产红色的胶泥,下过雨后的胶泥黏性最大,路边,石头上,台阶上,就多了几个泥印子。打泥包是把自己手上的泥捏成一个底非常薄的缸形,口朝下,使劲朝地上打,泥包屁股后面会炸开一个口子,对方就要给相应的泥把这个口子补上,补的人总是舍不得多给,每次只给一点点,谁的泥先完谁就输了,玩到最后最开始珍贵的胶泥就随手扔了。
打面包是把纸折成面包形状,正面向上,另一个人也拿个面包互相打,翻个个儿就赢了。为了能赢,我们试过各种各样的方法,面包泡在水里,晒干;面包里面垫个铁皮,垫个牛毛毡;面包放的时候折一下。一个暑假下来,打的好的能赢几百个面包。大人气地说:“光知道打面包,赢的面包能吃不?”
面包大多都卖给了收破烂的了,钱换了零食哄了肚子管了嘴馋。打面包太慢,于是就有了赌纸,拿本没用的书,一张张撕下来就开始赌博了,扎金花,纸是赌注,不过十赌九输,没听说谁赢得多。有次我去邻村赌纸,玩到最后,邻村的孩子耍赖,牌小,但不认输,不停地加纸,最后我们的纸上完了,对面占了地理优势,很快回家又拿了些纸,我只能认输。
玩电报也玩了很久,夏天三四点吃过饭就开始玩,一直到天黑,有个暑假不知道怎么回事,整个村子的孩子都玩起来了。玩电报是先在地上画个圈,圈里放一个石头,再找个人抓人,游戏开始,裁判先把石头扔远,抓人的去捡石头,其他人躲藏好。抓人的把石头捡回圈里,就开始抓人,抓到了谁谁就要在下一轮抓人。藏的人可以趁抓人的不注意,把圈里的石头拿走,再叫一声“电报接通”,抓人的就失败了,下一轮还得继续抓人。这个游戏的刺激之处就在于集合了躲猫猫和公安抓小偷,还有接通电报的成就感。抓人的也摸索出经验了,经常就在电报圈跟前等人上钩。
躲猫猫不太玩,因为有的小伙伴轮到他找人了就偷着回家去了,让人等半天不敢出来,最后才发现他不玩了也不说声。
下河游泳,水里一泡就是一下午,游完泳后顺手偷几个西红柿黄瓜吃了。回家后大人在胳膊上抠一下,一道白印,就知道你下水去了。
去祈雨洞里弄钟乳石,抓蝙蝠。黑漆漆的山洞里点着蜡烛,拿着手电,朝里面走几十米远,弄的一身泥,偶尔有风吹草动,吓得抱成一团。难怪我爱看盗墓小说,原来是小时候有过真实体验。
滚铁环,从村里的尿桶上拆一个铁环下来,用铁丝折个V字形钩子,推着铁环走,人跟着跑。有个小伙伴滚铁环跑的急了,从有一米多落差的公路上摔到河滩去了,崴了脚,有一周时间一瘸一跛的,还是跟着我们玩,还落下个外号。
链子枪,拿自行车链条,铁丝做成的土枪,装上火药,能发出很大声音。这个对动手能力要求高,我不会做(会做的人也不多,只看到过几个),只能看别人玩。
春天时候山上有种植物,绿色的果实像个小子弹,泡在水里会变大,我们摘了许多,拿针管或扫帚上的竹筒朝出发射,打在人身上很疼。
小时候受武侠电视的影响大,想有武功,想当个大侠,照着电视上比划降龙十八掌,六脉神剑,练出来都是王八乱打拳。我还写过一篇小说,主人公叫无名大侠,他的师父是孙悟空,在山洞里学了很多武功,遇到恶人一掌就打死了。
大人们玩扑克牌的多,斗地主,三带二,都是赢钱的。也有在明娃家台阶上下象棋的,最早我们看不懂,狗看星星不知稀稠,光知道他们把象棋挪来挪去的。后来会下了,大人们却不玩了。大人们还爱谝闲,几个人坐在一起,能谝几个小时。冬天围着一堆火,抽着烟,嘴里慢悠悠说着闲话,我们有时候听一听,觉得没意思了就去看电视了。
狼吃娃,媳妇跳井,这些田间地头简单的游戏也带给人们无穷的快乐。
下过雨了,在小学操场上,一人一把铅笔刀,玩刺鱼,几个人玩就在地上画个几边形,两个人就画个鱼的形状,一人一角,一铅笔刀一铅笔刀朝地上扎,朝对面进军,到对面角上就算赢了,还要剜一下。老师不喜欢我们把操场弄得稀巴烂,我们就偷着玩。
跳绳,砸沙包都玩过,跳皮筋是女生玩的,女生爱画画,过家家,不太和我们在一起野。
皮球弹球经常是一群人争着抢着玩,初中我经常玩乒乓球,篮球足球我们都没有,也就没玩过。现在有了水泥广场,篮球架,打篮球的多了。玩手机的也更多了。人们的娱乐变成了微信、抖音。回到村里,很多小孩我已经认不得了,都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娃。
故乡还记得十五年前在村里转来转去,没有正事光知道玩的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