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逝去的田小娥与白灵——记剧版“白鹿原”

补完了“白鹿原”，非常长的一部连续剧，看到最后，跟着经历了那么多角色的人生，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剧的最后，白嘉轩与鹿子霖一起推送着鹿天明的秋千，高高荡起的孩子与多年前那个天真无邪的白灵相重叠，扬起的小脸绽开笑容，我却看得几乎要落泪。

电视剧中的白灵死于国军的炮火，小说里则是因为肃反而被自己人活埋。姑父曾说过她是个太干净的人，却生活在一个这么肮脏的世道。她死的那一天，在白鹿原人们的梦中，那个充满灵性的白鹿坠入地缝消失了。

我为这个梦背后所象征的意义感到难过。毫无疑问白灵是这部剧中最为我所喜爱的角色，她反抗得彻底，完全的正气与纯洁，揉不进一粒沙子，至死都在为她理想中的光明与全世界对抗。这样纯粹的灵魂注定无法长留于世间，因为无论哪个时代都有其黑暗的一面，因此可以说，白灵的死亡显然是带有悲剧色彩的宿命结局。

我承认白灵的过于理想主义，但这并不妨碍自己欣赏这个角色，尤其是她面对田小娥时的态度，绝对是这个人物的华彩之处。在封建闭塞的白鹿原，只有白灵同情支持甚至赞美田小娥对礼教压迫的反抗与对自由的向往。然而遗憾的是白灵并没有能够拯救小娥，我曾经希望她能带着小娥逃离这个牢笼，然而事实上连白灵自己都未能真正自由自在地奔驰在这片原野上。

再来谈谈田小娥，她真的是非常非常的可惜，看似差一点点就能获得一个完全不同的未来，但我后来仔细想想又不得不承认始终无法独立起来的她注定不可能彻底解脱。这位在白鹿原上最为美丽甚至几乎成为性符号的女子在男人们女人们或妒恨或馋涎或鄙薄的压迫与摧残中度过了最为不幸的一生。

她是有反抗精神的，被亲父出卖，面对充满暴力的无望婚姻，使出一切手段逃离囚禁，奋起追求真正的爱。我曾经以为她将破茧成蝶迎风飞翔，企料振翅一飞竟是向死而行，那名为封建名为男权的社会舆论与偏见的火焰将她彻底燃烧殆尽。

至今犹记得初登场时俏丽明艳的小娥，彼时的她虽然生活在痛苦中，却还没有受过他人的鄙视唾弃，仍旧怀抱着希望，甚至拥有了一个人的爱，转眼间竟沦为了一具形销骨立的躯壳，在一次次的践踏中，这个女人的尊严早已被踩烂在泥土中，肉体被一鞭又一鞭地凌虐。她用大烟麻醉自己的精神，她在地上刨野菜拼命往嘴里塞，她躺在床上气若游丝，苍蝇停在那几乎静止了的肉体上，任谁都明白，不用鹿三下手，这个女人也已经徘徊在死亡的边缘，只是最后这几下刺杀太过锋利，彻底撕开了老实人皮囊下的愚昧，无知与残忍。

直到最后，这个女人还要被镇压在塔下，她的哭泣，她的呐喊被封闭在了底下，从此再无人知晓。

白鹿原明明讲述了许多人的故事，我最后记得的却是这两个女人，她们曾经对生活充满了希望与向往，现实却将这些美丽的灵魂都摧毁了。白灵的被冤枉，小娥的被羞辱，即便她们的人生走向完全不同，结局都是不幸的——一个被活埋，一个被镇压。无论白鹿原的故事最后发展这样，对于她们，我心中终是意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