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再缺席，你就和工作过一辈子吧
“你还来找我干什么？你去和那些受害人谈情说爱啊！去找那些犯罪嫌疑人诉说衷情啊！都说‘上辈子犯了法，下辈子当警察’。我为什么这么笨，自己当了警察，另一半还找个警察？”
配图丨《live》剧照
1
2007年7月10日下午3点30分，招警面试现场，当我那双因过度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从主考官那里接过成绩单时，我的心脏几乎要跳了出来。
“恭喜你，86.3分。目前为止，这是考场中我们给出的最高分！加油，年轻人，我们都看好你！”主考官微笑着看着我。
“谢谢各位考官，谢谢各位考官！”我激动地连连鞠躬。
出了考场，我几乎是甩着“海路”（方言，大摇大摆）向大门走去。此时此刻，我只想快点把这个消息分享给燕子。
考场外，燕子撑着一把墨绿色的太阳伞，远远地看着我张扬的样子，笑了起来。昨天，她也经过了招警面试，79.5分，综合笔试分数，她已经顺利地通过了招警考试——如此一来，我们两人都有工作了，有经济来源了。
我将成绩单高高举起，向她示意，她像个记者一样，举起手机，录起像来：“请问‘面试状元’，你现在有什么想说的吗？”
“感谢燕子同志长久以来对我的支持和不离不弃！现在我有工作了，以后我工资的2/3、奖金、补贴全都给她，只希望燕子同志能成为我妻子！”我嬉笑着，但又很郑重地回答。
“我已经录下了，你以后说话算数！”
“如有违背，我就没脸去见毛主席和马克思！”
在那一刻，我只想全心全意地对她好——去年那个七夕，在我什么都还没有着落、只能拿着一把30多元的木梳向燕子表白时，她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我——我不能辜负她。
2008年1月，新警培训结束，我被分配到了全市最繁忙的南区中心派出所，燕子则按照考试职位进入市局特巡警支队女警大队，平日里除了负责巡逻处突外，兼负重大活动、颁奖典礼的礼仪。
或许生活就是不想按照你的想法来过。上班不到一个月，我就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接了电话就将燕子一个人抛在路边，匆匆忙忙往所里赶。
有一次，燕子甚至问我：“是不是你们所里少了你就玩不转了？”
我只能傻笑，说着“男人还是要以事业为重”的借口。
2
中心派出所辖区的总面积虽然不足1平方公里，但人口密度却非常高，尤其是节假日，人流量更是达到了10万人以上。
如果要说哪些日子是派出所值班民警最紧张的，情人节、七夕节、圣诞节绝对稳居前三。酒吧醉酒打架的、商场逛街被偷的、情侣吵架报警的，像一根根挥舞的长鞭，将派出所抽得像个飞速旋转的陀螺。所以一到这几天，所内几乎是全员待命，到了最近几年，更是发展到分局出动警力直接部署到中心派出所辖区内的几个繁华路段轮班值守的地步。
2008年春节前，所里就开会安排起情人节的值班待命，不用说，作为“新口子”的我，直接被抓了壮丁。当我和燕子说起这个事的时候，她的脸色已经不对劲了，不过她还是忍住了，勉强笑了笑：“提前一天过也行。”
就在我以为内部矛盾得以顺利解决的时候，情人节当天发生的事情还是无情地击碎了我仅存的几分侥幸。
那天下午4点多钟，派出所门口的吵闹声吸引了我的注意。
不一会儿，所里的反扒队员就压着两名年轻人进来了，后面跟着两个女生。扒窃属于行为犯罪，不论涉案金额的大小，一律立作刑事案件来办理。值班所领导在了解了初步情况后，将案子交给我主办。
这是我头一回主办刑事案件，紧张与兴奋顿时充满了内心。我让同事将嫌疑人和受害人分别带进讯问室和询问室，这时，燕子和她的一个同事正巧也来到了派出所，燕子见到我，笑着招手示意我过去，但此时我一心一意想要审讯，并没有理会，只匆匆忙忙回了一句：“我有事，你先等一下。”
在其中一个讯问室里，我打量了一下嫌疑人，他年龄不大，长得眉清目秀，穿着一身得体的休闲装，如果不是被抓了现行，怎么看都不像扒手。我问他叫什么名字，这个男子喉咙里发出“啊、啊”的声音，被反铐在后面的手还试图比划着什么。
“是聋哑人！”我心里一惊，马上跑到另一间讯问室，不出所料，那个也是聋哑人。按照规定，聋哑人作案，在审讯时必须要有聋哑语学校的老师在场。
在通知了老师、等待他来派出所的间隙，我决定先向被害人了解情况。
在询问室里，我见到了那两个女生，通过了解得知，被偷者叫陈霞，同行的叫张芳。她们在火锅店吃饭时，陈霞放在椅背上的包被那两个嫌疑人偷走，包内有2000元现金。
正当我准备做笔录时，张芳却说反正被偷的现金已经找回来了，她俩还有其他事，不愿做笔录，而陈霞则犹犹豫豫，不说做也不说不做。
这下我着急了——没有受害人的笔录，别说处理这两个嫌疑人，就连案子都没法立。他们只要一出派出所，又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遭殃。我只好从做思想工作变为“苦苦哀求”，张芳这才同意，口里还不情不愿地说：“看在警官你这么求我的份下，我才同意做笔录的。”
就在我打开电脑准备笔录时，燕子突然冲了进来，冲着张芳就是一句：“警察帮你挽回了损失，你不感激就算了，还摆着这样一幅架子，真当警察是求你啊？”
此时我才意识到，燕子在外面已经等了我许久，刚才几个小时里，每当我经过她面前都是一句“等一等”，她等得坐不住了，就直接进来找我，正好撞到这一幕，为我抱不平，就直接怼了张芳一句。
这下子张芳脾气也上来了，抓起桌上的包，拉着陈霞就要出门：“反正包里的钱已经找回来了，我们也没有损失，现在就走！”
我一看好不容易作通的工作就要毁了，心里气恼，对着燕子一顿吼：“你给我出去！这是执法办案区，无关人员不能进来，没事捣什么乱啊！”
燕子呆了几秒钟，眼睛一下子红了起来，她飞快地从包里掏出一盒东西往桌上一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询问室。我追了几步后还是停了下来，转身回了询问室——案子可没办法拖延。
回到桌前，看到上面放的一盒钙片，我才想起来，几天前和燕子说起最近由于出警次数太多、膝盖有些疼的事，心里不禁一阵酸楚。
3
燕子负气一走，将我的内心彻底打乱了，笔录过程中，我有些心不在焉。做完两人的询问笔录后，哑语老师来了，在同事的指导下，我又对两名嫌疑人也做完了讯问笔录。
等材料全都准备妥当后，我呈请了对两个犯罪嫌疑人的刑事拘留，当班领导周教导员在审核我提交的材料时，眉头越皱越紧，最后直接将材料摔在桌上：“小庞，你这做的是什么材料？受害人和证人两份笔录中，一份是‘偷’，一份是‘抢’，一字之差，这案件的性质就截然不同了。就算是受害人自己说的，你也要予以甄别啊，不然要你干什么？我去请个会打字的人就行了。你这是要将别人刑拘的啊，以后还要送他上法庭判刑坐牢的啊。你要记住，你是一名警察，如果办案不严谨，就等于变相犯罪。”
我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周教导员站起来，来回走了两步：“小庞，今天是情人节，我知道你们这些小青年要谈恋爱，但今天确实没办法，事多，事后会给你们补休。你也要给你女朋友解释清楚啊，刚才我看见她怒气冲冲地跑了出去，喊她都没喊住。你呀，别因为工作丢了人家，回头好好给她解释解释，道个歉。”
第二天上午，我先去商场精心挑选了一瓶香水，接着去了燕子所在的大队。
在大队门口，我拨通了燕子的电话，嘟嘟几声后就被挂断了，我没有气馁，继续拨打，电话终于接通了，那边燕子不耐烦地说道：“打什么打，你不是要我走吗？好啦，我走了，你还找什么找？”说完，电话又被挂断了。
此时，门口的岗亭里探出了半个身子，我一看，是同一批招进来的女警舒舒。她招招手让我过去，接着她给燕子打了个电话，帮我说尽了好话，还说我在下面等得好可怜，求燕子下来。打完电话，舒舒说她只能帮我这么多了，如果成了，记得请她吃饭，我连忙应下。
等了大约十几分钟，燕子下来了，一张脸紧绷着。我连忙上前，左一个“对不起”，又一个“抱歉”，她虎着脸说：“昨天我看你被她欺负，进去替你说话，结果就换来了你一句‘出去’，我到底为了什么啊？”说完，又要哭。
我连忙递上纸巾：“别哭别哭，哭了就不漂亮了。”
“人家好心给你送钙片，你都不正眼瞧我一下，还为了别人骂我，我……”燕子真的哭了。
我连忙上去拉她的手，被她用力地抽了出来，还背过身去。
“别哭，别哭，你看，这是我精心挑的香水，海洋清香型，你试一试，跟你是绝配。”我忙将香水递上。
别说，还真有用，燕子一见到香水，立马不哭了，拿过香水，对着自己的手腕处喷了一点，细细地闻了闻。这时舒舒也探出脑袋：“让我试一试。”燕子跑了过去，两个女生你喷一点，我闻一下，顿时嘻嘻哈哈起来。
燕子转脸来对我说：“这次原谅你，记住，下不为例。”说完，她自己先笑了。
我顿时感到头顶滚滚的黑云瞬间消散，阳光再次洒满了人间。
4
到了6月份，奥运圣火开始在我市传递，一时间全城欢庆，国旗、飘带插得大街小巷都是。
早在此之前，市局就进行了超大规模的治安稳定防控工作，逐门逐户地上门排查，各种类型的治安查处，所有人都恨不得把自己掰成好几瓣来用，至于儿女情长，就更顾不上了。燕子所在的女警大队要负责圣火传递时的保卫工作，几乎天天都在进行封闭式训练，虽然我们俩的单位仅仅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但那段时间也只能靠电话联系。
圣火传递结束后，保卫等级虽没那么高了，但无休止的办案、出警依旧让我无法脱身。不知不觉，8月7日的七夕节快来了，我不能再像上次情人节那样出乌龙事件了——七夕的前两天，我就在花店订了花。在店老板给的花单中，一束“蓝色妖姬”吸引住了我，一看价格，688。“买了！”我一咬牙，付了钱，并吩咐老板一定要包装得精致一些。
就在我憧憬着来一趟“烂漫七夕之旅”时，8月6日晚上11点，我的电话突然响了，所里打来的。我顿时一个激灵，拿起手机默念一句：“大吉大利，百无禁忌。”才接通电话。
电话里传来李副所长急促的声音：“快来所里，发大案了！”
“完了！”我那仅存的一点侥幸顿时被当头浇了一桶冰水。
8月6日晚上10点，因感情纠纷，两伙人在马阜巷发生斗殴，有4人被刺伤，3人重伤，1人轻伤。我赶到所里后，随李副所长赶到了人民医院，3个重伤的都是被刺伤腹部，引发大出血，现在正在抢救，轻伤者是个叫吴月霞的女孩子，手臂被刺穿，好在治疗及时，目前情况稳定。
在病房里，我见到了吴月霞，据她介绍：当晚，她和男朋友李小风、哥哥吴明亮以及哥哥的朋友赵吉刚4人在外逛街，在巷口意外遇到了李小风的前女友陈凤，陈凤醋意大发，拦着李小风就是一顿吵，吴明亮替妹妹出头，一把将陈凤推开，陈凤撂下一句“你们给我等着”，就快速离开了。就在吴月霞一行人准备回家时，陈凤带着一帮人将他们4个人堵在了巷子里，当时吴明亮因为喝了点酒，见此情景，直接在路边捡起一根用来固定树木的木棍，朝陈凤打去，顿时双方打成一团。在混战中，吴月霞一行4人全部被捅伤。
案情很简单，但造成的后果却极为严重。
据线索显示，陈凤是一家餐厅的领班，所以她叫来的人为本餐厅服务员的可能性很大，于是李副所长安排我们分组对该餐厅的人员进行摸排和蹲点，争取早日破案。我领到任务后，准备和燕子打电话说一声，但一看时间已经快凌晨12点了，想她已经睡下了，就放下了手机。
彻夜的蹲守，并没有换来什么突破。到了第二天早上8点，李副所长调走了一个警组去餐厅，只留下吴警长带着我和另一名同事继续在该伙人的住处蹲守。
也许是一夜的辛苦蹲守，让我的脑子变得迟钝起来，我居然忘记了今天就是七夕，更忘记了要给燕子打电话，此刻我一门心思只想着要盯住巷子边上的一栋居民楼。
5
大概到了9点，正在低头咬馒头的我突然发现居民楼中出来两个男子，一个穿着绿色外套、头上包着纱布，一个矮矮瘦瘦。我突然想起，吴月霞在笔录中说起对方一名男子的头在混战中被她哥哥打破，而且也穿着绿衣服——估计就是他。
馒头顾不得吃了，我们3个立马上前将他们拦住，吴警长亮出证件，问那个纱布男子头是怎么受伤的，纱布男子支支吾吾。这时矮瘦男子见情况不对，一把拉住纱布男子想要离开，我上前拦住，纱布男子见这架势也害怕了，终于松口说是昨天晚上打架受的伤。确认无误，一副手铐铐在了纱布男子的手腕上。
吴警长让同事带着纱布男子先去警车里，接着让我带着矮瘦男子去居民楼，查看里面的情况。
由于当时派出所的装备严重不足，出来时只带了一副手铐，所以在前往居民楼的途中，我只能紧紧抓住矮瘦男子的手腕，防止他逃跑。结果一到街口，矮瘦男子就开始大喊：“救命啊，有人抢劫啊！”这一下，四周群众呼地把我们给围住了。
吴警长连忙解释说他是警察，正在查案，还出示了证件，但由于当时我的证件还没办下来，就有群众讲：“看证件有什么用，在火车站出50元也可以做出来”、“你们两个警察办案，现在只有一个有证，这有问题啊！”
就在群众议论纷纷的时候，矮瘦男子想趁乱溜走，他突然猛地一挣扎，我一个没注意，身子就被他给带倒了，重重地磕在地上，手机也跟着摔了出来。好在矮瘦男子也被我带倒了，并没有挣脱。接着，矮瘦男子发出杀猪一般的叫声：“打人啦！”顿时几个群众冲上来，拉扯着我的胳膊，看样子是想抢人。吴警长连忙上前阻拦，怎耐双拳难敌四手，在我焦急万分的时候，李副所长带人赶来了，几本警察证同时亮了出来，终于制止了混乱。
在回去的路上，我才注意到自己的嘴角被磕破了——哎，破相了。
回所里后，我们对两个男子开始审讯，一开始我们都以为纱布男子是主要嫌疑人，结果纱布男子却说，动刀的是这个矮瘦男子。
我们大吃一惊，我更是火冒三丈，冲进矮瘦男子的讯问室，“砰”的一掌拍在桌上，瞪着眼睛怒吼道：“快说，到底是谁捅的人？”矮瘦男子一下子哆嗦起来，说不出话，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从讯问椅上提起来，几乎贴着面地吼着：“快说，别挑战老子的耐心。”他的心理防线瞬间垮了：“是我捅的。”
“刀在哪里？”
“藏在我的床底下了。”
案子总算告破，主要嫌疑人被抓获归案，其余嫌疑人可以进行追逃处理。
将所有手续办完后，我这才想起自己还一直没有给燕子打电话，我掏出手机一看，心里一惊，手机居然处于关机状态，肯定是我摔倒时，把手机给摔坏了。我急忙开机，来电提醒响个不停，一长串的未接来电，全是燕子打来的——这下坏了。
我连忙跟领导请了假，就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6
当我一身泥印一身汗地赶到花店时，已经差不多晚上9点半了，我取了花，几乎是一路狂奔地跑到了燕子她们大队的门口。拨通了她的手机后，她居然接了，说就下来。
那等待的几分钟我不知是如何度过的，脑子混乱得根本想不出该说什么才好。燕子下来了，眼睛红红的。我将那束“蓝色妖姬”举起递给她时，她默默地接了过去，一时无话。我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你还来找我干什么？你尽情去和那些受害人谈情说爱啊！尽情去找那些犯罪嫌疑人诉说衷情啊！都说‘上辈子犯了法，下辈子当警察’。我为什么这么笨，自己当了警察，另一半还找个警察？我受不了了，你走，走得远远的，我再也不要看见你了！”燕子对着我近乎咆哮式地发泄着，那束“蓝色妖姬”被她狠狠地摔在地上。燕子闭着眼睛，仰起头，两串泪珠从眼角滑落。
当燕子决然转身时，我仍然呆立着，直到大队大门口的电动门关闭的“哐当”声响起，我才回神过来。我缓缓拾起那束蓝色妖姬，清楚这段感情或许已经走到了尽头。
这一天距离我向燕子表白的日子，刚好过去两年。
我默默地接受了，我之前给她的承诺又有什么用？区区1000多元的工资，全上交又能怎样，连给她买套好点的衣服都做不到。
第二天，舒舒给我打来电话，她告诉我：“七夕节燕子是非常看重的，这段时间她主动向大队领导申请了多次保卫、接待、处突任务，就是为了能在七夕这天获得一次轮休。七夕节一大早，她就在镜子前梳妆打扮，一会儿问我腮红涂匀了没有，一会儿问眉毛描得如何。但你的电话却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她打了很多电话，还专门去了你所里、你住的地方，但都找不到人。还是你们所的值班民警告诉她，说你们辖区内发生了一起持刀伤人的案件，你去抓人了。燕子回来后，在宿舍里坐立不安，生怕听到警察受伤、牺牲的消息，连午饭和晚饭都没吃。”
我沉默了，放手吧，既然自己给不了她幸福，就不要再死缠对方了。
此后的几个月，我只能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虽然我也曾想过给燕子打电话，但每次就是无法按下那个拨出键；想去看她，但一接近她们大队部的门口，就不由自主地后退。那段时间她也没有联系过我。
到了年底，我作为新警，由于表现突出，被所里“推优”，最后居然被南区公安分局评为了“年度优秀民警”，听说还会在年终总结会上上台领取荣誉证书。但我并没有多高兴——我都不知道能和谁去分享这份喜悦。
年终总结会来了，我作为“优秀民警代表”坐在前排，此刻我才发现分局党委居然请了女警队的人来担任礼仪——燕子会不会来呢？我不由得心跳加速起来，但又告诉自己：“紧张什么，说不定现在她已经找了个非常优秀的男朋友，你还多想什么？”
终于到了上台领奖环节，我和其他代表一起踏上主席台列好队，作为颁奖礼仪的女警们手托着“优秀民警”的小红花和荣誉证书，在我们之后也上了台，和我们面对面站着。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和我面对面的居然是燕子。
在一声“颁奖开始”的口令中，燕子伸出手灵巧地将胸花别在我胸前，然后将荣誉证书双手递给我，我接过证书，手不禁地颤抖起来。我抬起头，只见她那双大眼睛里噙满了泪花，小巧的嘴巴也在细细地抖着。我俩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敬礼！”我和燕子的右手整齐地划过帽檐，我再也忍不住，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下来，溅在了胸花上。
7
“继续还是不继续？”那次颁奖会之后，我不停地做着心理斗争。
我翻出自己第一次给燕子写的情书：“燕子，我知道自己不够优秀，现在更是一无所有，但我保证一定会对你好。追女生无外乎胆大心细脸皮厚，我现在厚着脸皮追你，希望能够给你足够的幸福。”心里渐渐下了决定。
在拨通燕子的手机后，我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心脏“砰砰”跳个不停，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一声“喂”。
“你最近过得好吗？我很想你！”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我顿时紧张得不行。
终于，那头传来燕子幽幽的话语：“你很久没来看过我了。”
复合后，虽然我同样被办案、加班裹挟着，但燕子似乎也理解了我，我自己也更加注意陪伴的质量，虽然两人也有矛盾，但是小了很多。
2010年5月，我拿出两年来的积蓄，加上大几千的信用卡贷款，咬咬牙，买了一枚钻戒。在一个凉爽的夜晚，我和燕子在江边漫步时，我悄悄取出了钻戒。
“燕子，现在我正式向你求婚。我保证以后一定对你好，我这个人很笨，浪漫的话我说不出来，但请你相信我！”
燕子惊住了，她捂住嘴巴后退了两步，好像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她定定神，缓缓从戒指盒里取出戒指，戴在了自己的中指上，小心地抚摸着，接着抬起头狡黠地笑了一下：“我之前说过，你向我求婚的时候，我要拒绝你三次。”
2011年2月14日，前一天还是风雨交加，这一天居然艳阳高照。挑日子的人说今天是黄道吉日，最适合嫁娶——是的，今天我要举行婚礼了。
鲜花扎成的拱门边，穿着婚纱的燕子在静静地立在那里。司仪拿着话筒大声问道：“新郎，你有什么话想和新娘说的吗？”
看着燕子，我的泪水奔涌而出，手捧着“蓝色妖姬”单膝下跪，喉咙因涌上太多的酸楚而哽咽不止：“燕子，对不起，一直以来我都很难兑现自己的承诺，让你在情人节、七夕节，一个人抱着一束花在大街上走过。过去的我不知该如何弥补，但现在开始，我发誓，今后的情人节、七夕节一定不会再让你孤单！”
说完，我再也忍不住了，捧着花快步穿过拱门，将燕子拥入怀中。
（除“燕子”外，其余为化名）
作者 | 咸鱼
编辑 | 任羽欣
本文系网易新闻人间工作室独家约稿，并享有独家版权。如需转载请私信联系获得授权。
投稿给“人间-非虚构”写作平台，可致信：thelivings@vip.163.com，稿件一经刊用，将根据文章质量，提供千字500元-1000元的稿酬。
其它合作、建议、故事线索，欢迎私信联系我们。
微信公众号：人间theLivings（ID:thelivings），只为真的好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