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农的孩子

有个孩子，约摸六七岁的样子，每次见他都是在瓜农的车上，手里玩着不知名的东西，一个劲地乱喊一通，仿佛在与这个世界嬉闹。

这个瓜农的孩子，特别爱哭，后来我知道还经常饿肚子，每次去买瓜，我都会给孩子一支雪糕，也总会得到瓜农妇女的感谢，少收我几个钱，可我心里还是过意不去，也无其他法子释然，索性就隔个几天去买一次瓜。

有一次去买瓜，让我感触颇深。那天下着小雨，路不好走，街上人多，瓜农夫妇撑起了一把大伞，将西瓜放在下面，他们的身边，孩子蹲着在玩雨水，我以为这是一个极好的画面，起码是完整的一家子，给我带来的是温馨的感觉。

也许这雨长得实在是可爱，孩子动了心，竟趴下喝了几口，我忙问他干嘛要喝雨水，他抿嘴笑说，因为是从天上来的，想尝一尝。我看着那稚气的脸孔，天真无邪的眼神，还有那小脸上洋溢出的满足的幸福，我能感觉得到，我出奇地平静了下来，是一种「返璞归真」的意象。

可是这雨竟他妈的有毒。

瓜农孩子突然捂着肚子疼起来，这是一件始料未及的事，起码是快了点。我忙问他怎么了，他说疼，吐了些口水，捂着肚子「嗯嗯哼哼」。一旁正在卖瓜的男人看到了，走过去也问孩子怎么了，孩子可能有点怕他，用痛苦的表情回答了他。

瓜农男子见孩子这副模样，问他吃了什么，我刚要回答，站我旁边的一位打着鲜艳红领巾的小学生用报告老师作业的语气说道：他喝了地上的水。我想，这祖国的花朵心里一定在暗暗窃喜：我终于把这傻子告了，让他有西瓜吃。而接着一幕让我大跌眼镜，瓜农男子听后竟一巴掌打在自己孩子的背上，嘴里带着肮脏的话语，责备孩子一天到晚竟瞎折腾，活该受这罪。

我说，要不就去旁边诊所看看吧。

瓜农男子缓了下声音，说不用，拉个屎就好了。

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拉屎」还可以治肚子疼，所以我决定，在以后遇到的说肚子疼的人时，都劝其去拉屎，这样不仅省下了药费，还减轻了体重，尤其是对女性同志们，一举两得，实在是妙，我想好好感谢下这位瓜农男子。

于是，我说，我买两个西瓜。

然后，这样的画面就出现了：西瓜摊上，几个人在买瓜，卖瓜的孩子蹲在地上难受地吐口水，他的父亲在帮着选瓜，女子在找刚买完瓜的老人零钱，老人身边，一位打着红领巾的小学生望着后面的几个红色大字发着呆，那几个字分明是写着「青人洗浴中心」。这一切，伴奏的是雨声。

我知道，应该是「情」。

买完瓜，我本想把手里的两只雪糕拿出一只给瓜农的孩子，但这样看来还是不要了。我撑起伞，要走时，看到正义凛然的小学生看了我一眼，他的目光，分明划过我手上的雪糕，似乎透露着诡异，我明了，我把其中的一只递给他，说，给你吃吧，多买了只。小学生的奶奶说了些感谢的话，我没听清楚内容，因为我不喜欢听为了买一个瓜却要切开四五个的暴力老人的话。

可能不久后，小学生的肚子会痛，因为这下雨天太凉了，更重要的一点，我看到这傻叉小学生竟也偷偷尝了尝雨水。他完了，他真是一天到晚竟瞎折腾，活该受这罪。还有，我没告诉他要记得「拉屎」。

提着两个大西瓜，我的心倒是重了不少。瓜农这类群体作为社会底层人物依然徘徊在生存的边缘线上，对后代的教育有着严重的问题，虽然他们大多善良淳朴，但我更希望他们能改变一些教育理念和一些粗糙的生活方式，即使活在贫困中也要让自己的孩子体会到一些关于「人性」的东西。

毕竟，中国的未来在这些孩子们身上。

想到这，我快步走进一家大药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