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名声,收获了爱情
江是个志大才疏的人,一天迷迷糊糊的,好像随时会进入到梦境一样。他比较痴迷于探索一些根本性的大问题,仿佛一位哲学家,总希望自己去搞清楚世界的起源。因为这种性格倾向,他不喜欢也不擅长于简单的模仿,而这个恰恰是学习和成长的一条重要捷径,所以他错失了很多东西。
他资质一般,长相更是平凡,甚至有点奇特,头型像颗鸡蛋,头顶是尖的,整个脸也是倒三角的,上小下大。因为这模样,小时还被人戏称“倒脸庞。”
能够支撑他建立自信和心理优势有屈指可数的几点,一是他读书还马马虎虎,在二十多年前那种近乎纯靠个人造化的环境条件下,他上学没有留级,不用家长操心,他没有特别费力也考上了一所大学,尽管不是什么重点名牌,但也不算太次了。二是他的外语学得比大部分人好,第三是他下象棋在一般人中算是高手。当他在其它方面受挫时,常常要回到这三点来,证明自己并不是天生不行的,聊以慰藉那颗受伤的心。也许正因为这些矛盾因素,他的人格长期以来,存在一定程度的分裂,即有时清高自负,有时自卑自怜。
因为家境贫寒、长相没有优势,为人嘴拙木讷,他在大学几年,尽管班上系里女生居多,竟没能找到女朋友谈一场小小的恋爱,遗憾终生。为了打发时间和填补某方面的空白,每隔一两周,便会独自或邀同学一同去看“科教片”,从录相带看到碟片。还不知不觉学会了自己解决问题。有一学期选修文化课,老师讲各种各样的“文化”现象,末了要大家写论文,他以大学生性教育为切入点,讨论大学生看黄色录相的现象。老师给了班上最高分,唯一的“A”。
江就这样一个人,毕业后勉勉强强找了一份在国企的工作,三年后便毅然跑到沿海城市闯荡,经过过传销,尝试过电话销售和扫大街销售,连温饱都无法解决,曾经一次是公司在一家酒店做演讲会,他饿极了,偷吃酒店餐桌上的白糖以暂时补充点能量。实在不行,才选择进工厂,做工程师,这才慢慢缓过气来。
有了正常的工作后,在找到女朋友之前,江自己摸索着去了小发廊,羞涩而忐忑,付钱的同时,也把宝贵的初体验送了出去,完成了男孩成长为男人的关键一步,虽然这一步比很多年轻人晚了十来年。
江的妻子敏跟他在很多方面差异很大,如果能常人的标准,两人应该走不到一起的。首先敏没有读多少书,只一个小学水平,教育背景悬殊,容易造成观念的冲突和沟通的障碍。敏当时也没有象样的工作,就爱上网斗地主,还抽烟。两人交往的基础是年龄相不大,交谈中都能坦诚相对。萍水相逢,两颗孤寂飘零的心有了偶然的碰撞。最后也磕磕碰碰地在一起了,结了婚有了孩子。
婚后的生活平平淡淡,彼此的棱角时不时发生磨擦,松松垮垮的结构倒也经历了十余年的风吹雨打,并没散架亦是奇迹了。
去年是他们人生最大的劫难。首先二孩计划中途失败,然后是江失去了原来虽然不好,但还稳定的工作,接着想创业但准备不足,未能成功,想去上班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敏再次意外孕却是宫外孕,不得不住院动手术,紧接着老母亲病重,江回老家医院照顾了一个月,从老家回来一个月便接到母亲离世的噩耗。整个过程中,有半年的时间,江迷上了网络博彩,没钱的时候,透支信用卡,信用贷款,从一切的渠道弄钱。当然,这一切,江都没有对敏细说。直到年后,资金链完全断裂,被多家机催债之时,江实在躲不过了,才对妻和盘托出全部罪证,一共输掉了二三十万元。本来日子就结据的,房没有,车没有,现在还挖这么一座天坑,把一家人拉下去! 敏除了愤怒和震惊,也别无办法,指望江能汲取这次教训,今后踏踏实的做人做事,慢慢翻身吧。于是,最后她选择了冷处理,和老公一起扛,一起走后面的人生路。
江也着实意识到自己的糊涂,但悔之已晚,只能硬着头皮顶了。他一面厚着脸皮找亲戚朋友和同学求助,一边设法上班缓解一点力。没班上的时候,一天几十块钱的手工,他也会认真卖力去做。他到处搜寻、打听能赚钱的路子,他是充满了动力,一方面耍还债,另一方面,他想要尽快从困境中走出来,弥补对妻子和孩子的亏欠。他现在对妻子,除了愧疚,更多的是爱了。即使妻子仍然抽烟,时不时爱赌,爱看一些无聊的电视剧,脾气依然有点火爆,他都接受了,爱她就爱她的一切!
有时候平静下来,江在想,这一年多来的剧变,对于他来讲,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至少,他知道妻子是深爱他的,是可信赖的。至于可那些债,那些人情,已然给自己造成巨大的压力和负担,带来不好的名声和信誉,但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肯努力,总有出头之日的。想到这些他心里平静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