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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上帝造物说开去

2020-08-04  本文已影响0人  蚂蚁神威

世界上相信上帝或者宁愿相信上帝的人一定不在少数。抛开那些因为信仰或者因为愚昧或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人不谈,还有相当一部分人是因为惊叹于这个世界的种种奇妙,而不得不相信是上帝的“第一推动”创造了这多姿多彩的一切。这一类人中不乏取得非凡成就的科学家,其代表人物就是大名鼎鼎的牛顿。

牛顿的理论可以解释浩瀚宇宙中任意一个天体的运行规律,这似乎恰好说明:如果不是上帝的安排,众天体何以能够以恰如其分的方式处于目前的状况?于是,原本就是教徒的牛顿自认为自己证明了上帝的存在。

类似牛顿这样的上帝创世版本举不胜举,最典型的莫过于“造人”的说法。虽然各个版本中上帝的身份不尽相同,但总结起来不外乎以下三种:自在永在的万能神、开天辟地创生万物的造物神、孕育人类教化万民的始祖神。现在更有一种说法,说所谓的上帝或者神不过是一种具有更高智慧的外星生物,是他们来到地球并创造了人类。这种说法虽然更现代化,但其实不过是“造人说”的一个变种。然而无论如何,这些说法是可信的么?

其实只要我们追根问底,便不难发现,即便我们承认自己是可怜的被造之物,也不能就说问题有了终极答案。因为我们还可以问,那些创造了我们的女士们先生们是不是也是被造之物呢?如果是,那造他们的那些家伙又是不是呢?只要我们一直这样问下去,一定会碰到一个开始。最顶端的造物者不再是被造之物,他要么就是像进化论所说的那样由低级生物进化而来,要么就是像圣经所宣称的那样是自在永在的。一直到这里我们才可能接触到问题的终点。

如果上上上···上帝是进化来的,那么我们完全有理由无视他存在的意义,因为他除了在进化的道路上比我们走得更远之外,并不比我们具有什么其他的优越性。而如果上上上···上帝是自在永在的,我们就不得不自问,这是可能的么?

先让我们把问题简化一下:假设在上上上···上帝和我们之间不再有别的被造之物,我们非常幸运的就是那个上上上···上帝直接创造出来的产品,这样我们就可以仍然简单的称那个上上上···上帝为上帝,从而省去不少叙述上的麻烦。那么,如果否认存在自在永在之物,我们就必须否认上帝存在。而如果真的存在这样一个自在永在之物,那他会存在于哪里呢?

在东方以佛教为代表的循环历史观中,世界不过是一次次毫无意义的周而复始。莫说凡俗万物,即便是大彻大悟的释伽如来也从来不曾自在,当然更不会永在。而在西方以基督教为代表的线型历史观中,世界则有始有终。世界的开始和终结都取决于耶和华之手,而耶和华这个阿拉法俄米嘎却是自在永在无始无终的。

当我们的目光不得不再一次转向西方,我们更应该在注视耶和华的时候,听一听他的造物之中一小撮被称作科学家的人是怎么说的。

亚里士多德,这位两千多年前的古希腊人也相信上帝,但他显然不认识耶和华。同样,他也并不认为创造世界和人类的是这位帮助以色列人逃出埃及的先生。在他眼里,卡俄斯和普罗米修斯才是这两项壮举的缔造者。不仅如此,亚里斯多德还创立了一种叫做逻辑学的学问,使得后人可以问这样一个问题:上帝是否能创造一块他举不起来的石头?

据说上帝是万能的,所以没有他创造不出来的石头,也没有他举不起来的石头,也所以,当他考虑是否要创造一块自己举不起来的石头时,那份尴尬可想而知。但是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在面对尴尬的时候,上帝是那样的从容自若,他甚至从不出面替自己辩白。虽然在旧约时代,他曾频频出来会见自己的选民,但自从他唯一的儿子耶稣基督降生之后,两千年来他就再也未曾露过面。即使在罗马教庭出卖赎罪券,从而把这父子俩都变成商人的时候,也未见他表过一次态,更不用说像毁灭所多玛城那样大发雷霆之怒了。

当然,造物们替他说话的也不在少数。路德在德国创立新教,指出得救并不需要神职人员居中斡旋。众多的哲学家则指出,上帝不能靠理性去认识而只能靠信仰。这和新教的教义极其吻合,因为路德同样宣称因信而义。

理性像个弃妇一样被无情的从上帝身边踢开,倒也并不仅仅是因为那块石头。事实上理性也并非是一开始就这么使上帝反感。即使是使石头问题被提出来的亚里士多德,也并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可恶,否则他也不会一度被教会奉为真理的化身。但是当越来越多的人通过理性发言,尤其是当哥白尼、伽利略、牛顿、焦耳、法拉第、麦克斯韦、达尔文、甚至麦哲伦发言之后,理性已经越来越显得面目可憎。

这些经过理性的深思熟虑之后的发言,总是让人难以反驳,即使由牛顿来宣称是上帝给了世界第一推动力也于事无补。因为牛顿的这一断言显然没有经过理性:他忘了上帝推动世界的同时世界也会推动上帝。牛顿自己的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定律已经指出:如果上帝胆敢推动世界,那么,他要么就得像神州飞船一样腾空而起,要么就得像陨石落地一样灰飞烟灭,要么就得像蚍蜉憾树一样空留笑柄,要么就得像火车相撞一样同归于尽。他实际上不能为这个世界作任何事情。

所以,在康德做了最后一次挽救上帝的努力之后,哲学家们对此就彻底丧失了兴趣。他们把维护上帝的荣耀这一光荣的使命一古脑的推给了神学家,自己却开始转而关心人与社会,甚至专注于逻辑和语言分析。而神学家们也拿不出什么更厉害的武器,只能继续在信仰上做做文章。由于这样的文章他们也做不到好处,所以只好不时的侧耳偷听那些诋毁上帝的科学家们此刻正在说些什么。一方面希望科学家们自己发现自己的错误从而回心转意,另一方面又希望能够从科学中找到证明上帝存在的有利证据。

但是无论神学家们怎么想,上帝的境遇却是一天比一天糟糕。进化论事实上已经使上帝离开了地球,而大爆炸假说却要进一步迫使他离开我们这个宇宙。因为当宇宙是一个致密的点的时候,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使上帝容身并从容说出“要有光”之类的话的条件。这等于说,如果上帝不离开我们这个宇宙,他就必须放弃创造世界的荣耀;而如果他离开我们这个宇宙,我们就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万能的。

神学家们此时会大声抗议,声称我们不能像理解自己那样理解上帝,因为作为一个不完满者是永远无法理解完满者的,在我们看来不可能的事,在上帝看来都不叫个事。这看上去很有道理,但这其实不过是说,当科学让上帝走开的时候,上帝不得不让理性走开。如果不是这样,那么神学家们就需要解释一下,他们是怎么知道“在我们看来不可能的事,在上帝看来都不叫个事”的。

绕了一个圈,我们又回到了康德那里。他老人家早就指出了神学家们是怎么知道的,亦即:做为超验的上帝是不能被我们的经验所认识的,不论是宇宙论的证明还是自然神论的证明,其本质都是本体论的证明,也就是概念的证明。

神学家们对康德的说法表现出令人震惊的自相矛盾。他们一方面强调要靠信仰和情感亲近上帝,另一方面又不敢承认当完满离开了经验就只能是一个概念。不过,我们应该理解他们,因为承认完满只是一个概念,事实上意味着上帝只能屈尊待在他的造物的头脑中。而在上帝只是做为一个概念待在我们头脑中的情况下,到底是上帝造了我们还是我们造了上帝,实在是一件说不清的事。

倒霉的康德因此躺枪也实在是咎由自取,谁让他选择了这么一种方式来说明上帝呢?可是我们也得理解康德,他不这样又能哪样呢?他好歹还为上帝保留了一块地盘,虽然这地盘是在经验之外的——看上去,他也只能做到这样了,不然,在休谟的诘难之下,连经验也要被毁了——既拯救了上帝又成全了科学,康德也算用心良苦了。我们,不管相信还是不相信上帝,都应该感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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