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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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向是厌行山路的。

其一，山路崎岖陡峭，行之不便，我目不能视，自然受累；其二，山间精怪鬼虫太多，惹人心烦。

我摸索了一块大小合适的石头坐下，提起手中竹杖，摸了摸竹杖底端，这竹杖，随我跋山涉水，底端早已磨损开裂。等出了这一片山，得再寻个合适的。

恰在此时，有一双手，握住了我的手。

那是一双很小的手，掌心冰凉。他要拽我起身，没拽起来，想必生气，竟拼命摇晃起来，晃得我肩胛骨咔咔直响。

“你别晃，容我起身。”

他果然没有再晃，我大松一口气，撑起竹杖站起身。他很不顾惜我的不便，走得很快，我磕磕绊绊，几次险些跌倒，走了小半个时辰，他终于停下了。

“咦？”

他终于发出了一点声响，竟是个声音颇为清脆的孩童。

我走得很累，四处摸索了一下，寻了个座处，将自个儿安顿下来：“你咦什么？”

他说：“寻常时候，他们到了我家，便会闭上眼躺下，许久都不理我。”

我问：“既然他们不理你，你又何必牵他们到你家？”

他挨到我身侧坐下，挨得极近，近到我能察觉他在摇晃自个儿的两条小短腿。他说：“啊呀，我自己在山里住着，总是寂寞，想着请人来陪我说说话。万一呢，能碰上你这样，来了也不会躺下的，岂不是我的运气？”

我呵呵一笑，缓声道：“啊呀，是不是运气，还真说不好啊……”

山间有精怪，名引，状如小儿，见人则引邀还家，人入其穴则死。

也不知他的眼睛，能不能，叫我看见。

注：傒囊，出自中国晋代干宝所著《搜神记》卷十二。“两山之间，其精如小儿，见人则伸手欲引人，名曰傒囊，引去故地则死。”傒囊是一旦被牵着离开原处就会死去的精怪，此文中的“引”原型出自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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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沐沐作者：夜百川，古风沐沐专栏作者，一名致力于将日子过成段子的段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