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 （十一）

十一．

自从冯晓兰肚子大起来之后，柯贵就老带着云志云丽进厨房，教他们生火做饭。

这日，柯贵带着晓兰上集市去了。快到晌午时分才匆匆往家赶，老远就看见一群人围在西边，还冒出点烟来。晓兰一看心道不好，嘱柯贵先走，赶紧回家看看。“晓兰，那你慢慢走，当心脚下。我先跑回去看看。”

晓兰到家的时候，火已经灭了，留下烧得一片炭黑的厨房。赶紧问云志云丽在哪里。

云丽躲在院角哭，“是我不小心……一个没看着火就烧起来了。弟弟，还被锅里的热水烫着了，姑父刚刚抱着他去找赤脚医生了。”

“人没事就好，云志应该等下就回来了。”晓兰抱住了云丽。

傍晚，云萍云荣放了学，回家看见狼藉的厨房也被吓了一跳。看看大肚子的娘亲，又看看哭的眼睛红肿的云丽，还有手臂包扎得鼓鼓的云志……两人默默地跟柯贵一起收拾起来。

自那日起，冯晓兰夜间总是惊醒，总是疑心外头着火，非要走到窗边望一望四周才安心。如此反复，柯贵很是担心她的身子，劝她不要太担忧，安心养胎才是。

说来也奇怪，厨房着火的场景冯晓兰分明没有看到，但却老是在梦里出现。火从灶台下面扑起来，连着旁边的木柜，火势一下就大了，两个瘦小的身影手足无措地往外跑。晓兰在梦里使劲拉扯，却孩子也没能拉到，火也没能扑灭，一着急就醒了。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晚间，顾梅来了。穿着粉红花衣裳，脸圆了一些。来了就拉着云志云丽的手，把一个小钱袋塞到云丽手里，“给弟弟买点好吃的，看起来都瘦了。”

回头跟晓兰说，“我听说孩子生火把厨房给烧了，人都没事儿吧？”

“大嫂，没什么大事，云志稍微有点烫着现在也都好了。”

顾梅拉着晓兰进了卧室。

“晓兰，是这样啊，我跟屠夫商量了，你这也大着肚子照顾不过来那么多孩子，所以我就想着把云志云丽先带过去。”

冯晓兰心下明了，笑着说，“孩子们能和娘亲在一处自然是极好的。”

顾梅从兜里拿出一个手帕包裹的镯子，“晓兰，这镯子是以前你大哥送我的，还值点钱。你先拿着，可以应急。”

晓兰刚想推辞，顾梅直接把镯子包好塞到了枕头底下，自己起身“记得收好啊，我先走了，明天来接孩子们。”

[if !supportLists]第二天，[endif]晓兰把云丽叫到后院，把镯子给她戴上，“云丽啊，这镯子是你爹爹留下来的，好生收着。你爹爹也不知道去了新疆还能不能回来了，但肯定很是记挂着你们。你们去了屠夫家，还是要小心点，尽量别惹他不高兴。懂事的孩子，还要好好照顾你弟弟。”

云丽红了眼睛，点点头，抱住了晓兰。

过了会儿，顾梅就来了。

拉起两个孩子和众人告了别。

云志却挣开了手跑到晓兰身边，憨憨地笑着。

晓兰用帕子帮他擦去嘴角的涎水，温柔地拉着他的手，一起送到了马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