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虑的母亲 三
文/余晃
（四）
我们早上五点便起身洗漱，生怕去的晚了。想到今天要做胃镜，母亲就没有吃早饭。父亲和我没什么胃口，也没有吃，于是三人立刻出门。外面天还黑着，清冷异常，冰凉的空气立刻使人困倦的神经清醒起来。路灯依然亮着，照着行人稀少的街道。医院附近散落的路边摊已经开始卖早点。我们匆匆走进医院，乘着滑动电梯上到七楼胃镜处。厅里的灯还没亮，借着走道的灯光依稀可以瞧见厅里空荡荡的。鉴于我以前看病的经验，来的早总比来的晚要好，至少可以先占个先。我们占了最前排的三个的座位，并把病历放在了柜台上表示占住了第一号。过了一小会儿，上来一个大约五十左右的女士，走到我们最左边的座位坐了下来。她侧脸看了看我们，有点得意地笑着说：
“嘿，这个座位才是第一号。”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你们赶紧坐我旁边占住第二号！”
我困惑地看着她：“是吗？可是我已经把病历本放在柜台第一个位置了，青海路的岳阳医院就是这么做的。”
“这里不按病历排顺序，是按座位来的。”她急忙跟我解释。
我们就这样攀谈起来。她来自浙江温州，之前为了看乳腺癌在这家医院附近特地租了一套房子以省去两地奔波之苦。这次是来给女儿占号 ，因此她对这里的规则相当熟悉。
“来这家医院就得早早的，不然到点了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排到呢！”她感叹着说，仿佛想起了往日所经历的一切。
七点左右的时候，人陆陆续续地多了起来。等到八点一刻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很多人没有座位只能站着。不一会儿，护士开始按照顺序分发号码，后面按照所拿号码依次取号。我们拿到的自然是第二号。没过多久一个护士带着我们到一个房间，说看着大屏幕，如果叫到号进去就可以了。我扫了一眼大屏幕，有四个人排在我们前面。我们找了空位坐下来开始等待，过一个多小时也不见大屏幕更新，只见不时地有人推开通往胃镜室的大门进到里面去，陆陆续续又有人出来。我走到后面的柜台问护士要等多久，护士说要看大屏幕提示，显示到你的号码了进去就行。我们又等了十几分钟，大屏幕还是不见动静，中间又看到有人从胃镜室大门进进出出，我感到很奇怪，忍不住推门进去一探究竟。
里面所有胃镜室的门前都零散地站着一些人。我按照大屏幕的信息找到了母亲即将接受检查的胃镜室，刚好碰到一个检查完出来的人，恍然大悟：“原来不用等大屏幕显示的！？！？”心头涌起一股怒火，又是一阵失望。我刚想推开胃镜室的门进去询问，一个女医生突然半拉开门从门缝里伸出脑袋来冲着刚刚出来的病人喊道：“你需要住院，赶快通知家人！”
我抓住机会，赶紧问她：“请问我到底是在这里排队还是等外面的大屏幕叫？”
她正过脸来看着我，一副鄙夷又厌烦的神色，不屑地说：“这里排队！我会叫的！”说完，匆匆关上了门。
我赶紧跑出去把母亲和父亲叫进来，排在胃镜室门口。突然感到后面有人轻轻碰了一下我的肩膀，扭头一看，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女士，满头灰发，神态优雅。她小声问我：
“小伙子，直接在这里排队，是吧？”
“是的。”我说，“刚刚我在外面等了一个多小时也不见大屏幕叫号，所以就直接进来了。您看我还是第二号呢！”
她忿忿地说：“医院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我也是在外面等了很久！谢谢你啊，小伙子。我是第六号，排你后面吧。”说着拉了一下她旁边一个神色倦怠的男人，五六十岁的样子，估计是她的先生吧。
过了一会儿，那女医生又从门缝里伸出头来说：“下一个进来吧！陪同人员不要进来！”
母亲推门进去，父亲和我只好在门外等候。不到十分中母亲出来了，我问她是不是很难受，她说没什么，都做过几次了已经习惯。拿到胃镜报告之后，我又带着母亲去做胸透。这一次比较顺利，只不过胸透的片子要一周后才能够拿到。
午饭过后，弯弯曲曲地走了近十分钟才到达预约专家所在的大楼，爬上三楼，登记，等待叫号，一气呵成。专家等候大厅里的侯诊人数明显比普通侯诊大厅里少很多，大约一个小时后便轮到我们了。医生五十多岁，头发乌黑，面庞白净，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显得非常地从容。她仔细地查看胃镜检查报告，又翻阅了血检报告后，看着母亲说：“您的胃很好，没什么问题。像您这个年纪，这样的状态已经很好了。”
她停顿了一下，又问：“您吃饭，睡眠都还好吧？”
“胃口很好，睡的也好。”母亲答道，看了我一眼，又急忙问：“那我饭后打嗝是怎么回事？”
“饭后打嗝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吃饭时慢一点吃。您的胃现在状态很好，不要过分担心了，平时主要注意多保养，比如辛辣油腻的尽量少吃，多喝汤。”医生解释，笑了一下，接着说：
“我给您开点药，吃几天就可以了。别担心了，啊~”。
取完药之后，父亲说他们要立刻回老家去，至于胸透报告据他的经验应该也不会有问题，等出报告来之后让我问问医生就行了。我说报告我可以问，不过现在这个点也没有车次回老家，让他们先到我家住几天再回去顺便等报告。父亲说没有必要，在我坚持之下最后勉强同意第二天回老家。
（五）
两天之后，接到母亲从老家打来的电话问我胸透报告有没有出来，我说要一周才能出来，中午我过去看一下吧。中午去医院查询，报告仍然没有出来。三天之后又去，报告终于出来了。医生说片子上有几个小点，无法确认是什么，不过只要三个月之后再来做一次胸透，如果这些小点没有变大就没什么问题。我把情况通知了母亲，母亲说知道了，叮嘱我下次回家一定要把片子带回去。我清楚地知道，母亲一定又开始担心起来。。。
余晃
2016-11-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