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守护者，13狼穴惊变
第十三章，狼穴惊变
北坡的烟尘散了，可地底下还在响。巴图蹲在火塘边，手里攥着那半张烧焦的地图，指节发僵。宝力刀坐在角落，头低着，手搭在幼狼背上，一动不动。他们都没说话，也不需要说。他知道巴图在想什么，巴图也知道他听见了什么。
太阳爬到头顶时，巴图站起身，把地图折得更小，塞进贴身衣袋。脚底传来一丝震动，极轻，像远处有人敲石头。他停住，屏息再听，又没了。
他绕到帐外，眯眼望向北坡。风停了，草灰落回地面，一切安静得不像话。他掏出火把，插在土里试了试硬度，又从腰间抽出短刀，用拇指蹭了蹭刃口。这时候，宝力刀突然从后面跟出来，脚步很快，直奔北坡方向。
“回来！”巴图喊了一声。
他没应，也没回头，跑得越来越快。就在他冲进坡底灌木丛的一瞬，一声闷响从山体深处炸开，地面猛地一抖，巴图踉跄了一下，膝盖磕在地上。紧接着，一股浓烟从主峰侧面喷出来，夹着碎石和尘土直冲天空。
巴图抓起火把就追。跑出几十步，眼前全是灰雾，看不清路。他用棍子探着地面前行，耳朵听着动静。烟里传来几声幼狼的哀叫，断断续续，像是被堵住了嘴。
他顺着声音往高处摸，忽然听见前面有窸窣声。拨开烟尘一看，宝力刀被压在一堆碎石下面，只露出上半身，右腿卡在两块大石之间。他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往前伸，指尖离一只幼狼的爪子只有寸许距离。那狼被困在塌陷的坑里，正拼命往上刨土。
巴图刚要上前，头顶山岩又是一阵松动。一块磨盘大的石头滚下来，直奔宝力刀头顶。就在这时，一具僵硬的母狼尸体顺着斜坡滑下，正好横挡在他上方。石头砸在母狼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宝力刀愣了一瞬，随即咬牙继续伸手去够那只幼狼。
三只幼狼围上来，用爪子拼命扒拉碎石。有一只前爪已经撕破皮，血混着泥往下滴，可它还是不停。它们一边挖一边低吼，声音不尖利，却透着狠劲，像是要把喉咙撕开也要把同伴救出来。
巴图冲过去帮忙，用刀撬开压住他腿的石块。石头挪开一半，宝力刀抽腿时闷哼了一声，脸色发白。巴图把他拽出来，背在肩上，正要撤，那三只幼狼却不走。它们围着母狼的尸体转了几圈，其中一只低头咬住她的后颈，试图拖动。可尸体太重，拖了几寸就滑脱了。
“走！”巴图低喝。
幼狼抬头看他一眼，眼睛通红，然后转身跟着他们往外跑。刚退到半坡，身后又是一阵轰响，整个洞口彻底塌了下去，烟尘再次腾起，遮天蔽日。
巴图把宝力刀放在一处岩凹里，他靠着石壁喘气，额头上全是冷汗。巴图掀开他的裤管，小腿擦破一大片，血混着灰泥流下来。正想着怎么处理，头顶风声一紧。
雄鹰俯冲而下，爪子一松，几株带根的草落在地上。巴图认得这味儿——苦艾混着狼毒草，老牧民都知道这是止血封创的方子。他没多想，扯下一片叶子放进嘴里嚼烂，敷在宝力刀伤口上。宝力刀抖了一下，没叫疼，只是抓紧了巴图的胳膊。
巴图撕下衣襟给宝力刀包扎，手还没松开，他忽然抬手指向烟尘深处：“还有……两只……没出来。”
巴图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隐约听见微弱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像是从塌方的缝隙里传出来的。他没答话，只把火把递给他：“在这儿等我。”
宝力刀摇头，挣扎着要站起来。巴图按住他肩膀：“你动不了。”
宝力刀盯着他，嘴唇抿成一条线，最后点了下头。
巴图提着火把往东侧沟口绕。那里地势低，烟散得慢，他贴着山壁走，尽量不出声。快到出口时，火光一闪，他立刻蹲下。透过稀薄的烟，看见两个穿迷彩服的人站在坡下，手里拿着灯和网枪。他们正朝塌方的裂缝照光，其中一人弯腰往里看，另一人举着铁笼，准备接应。
一只幼狼从缝里挤出半个身子，前爪刚落地，就被强光照得缩了回去。那人低声笑了一句，举起网枪对准洞口。
巴图慢慢后退，绕到高处一块凸岩上。那儿堆着些干草，是去年冬天备着引火用的。他划燃火折子点着，火苗窜起来的一刻，山谷里顿时亮了一大片。他又从怀里摸出牧民用的铜哨，放在唇边吹响。哨音尖锐，在山间来回碰撞，像是来了很多人。
下面两人猛地抬头，四下张望。拿网枪的那个往后退了两步，对着同伴说了句什么。巴图听不清，但看见他指着北坡方向，语气急了。
“那孩子还在？”另一个压低声音，“计划全乱了！”
他们开始往回撤，动作慌乱，连铁笼都忘了收。巴图盯着他们消失在沟底，确认那两只幼狼没被带走，才转身往回走。
宝力刀还在原地，靠在石壁上，头微微低着。巴图走近时，他抬起眼，没问结果，只说：“它们怕黑。”
巴图没接话，蹲下检查他的包扎。布条渗了血，但不算多。宝力刀试着动了动腿，疼得吸了口气，却没喊出声。
远处的烟还在飘，主峰那边死寂一片。他知道洞里再也出不来活物了。可那两个幼狼还活着，躲在裂缝深处，等着外面安静下来。
巴图把火把插在旁边，坐到他身边。宝力刀靠在他肩上，呼吸渐渐平稳。风重新刮起来，带着灰烬的味道。
他忽然说：“母狼不想出来。”
巴图侧头看他。
“她守到最后。”宝力刀闭着眼，“现在轮到我们了。”
巴图没有回答。远处沟口的地面上，半截烧焦的绳子被风吹动，轻轻翻了个面，露出底下暗红色的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