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是个男人

9月15日命题作业

“阿静，我们很快就要结束实习了，听说有两个留院指标，你应该就是其中一个。”

“不，我答应过我妈妈毕业后就回县城找工作，我不放心她一个人生活。”

“你妈妈该有四十好几了吧?怎么你当她是个孩子呢？”

“嗯，我就是觉得她现在越来越孩子气。不过，大家都说我妈妈曾经是个男人。”

说完，阿静傻笑起来。片刻，她娓娓道来。

01

阿静她们家在城郊开了一间杂货店，生意还不错，除了维持全家的生计外，还多少有一点结余。

阿静十一岁那年，她爸爸在一次进货途中刹车失灵，为了避开行人撞向迎面而来的大货车，当场毙命。主要责任在她爸爸，货车司机只是出于人道主义给了一点赔偿。

从那后，曾经娇柔爱美的妈妈像变了一个人。

她先是剪掉了她的齐腰长发，长度在耳朵之上。接着，将满柜的裙子收叠起来放到顶格，每天都是T血牛仔裤，其中有些还是用她爸爸的衣服改制而成。

以前，妈妈主要负责收钱，其它的不太过问。爸爸离去后，进货、卸货、摆货、盘货……仅一两个月时间，原本还算白晰嫩滑的皮肤变得粗糙无光质。其它方面，倒是样样往上长 。比如力度，以前一个饮料瓶盖都常常拧不开的人，渐渐一手一袋15公斤大米都不在话下；比如驾照在箱底都快长毛了也一直不敢上路，却在爸爸离去后经邻居简单指点下独自驾车进货；比如胆量，以前见只蟑螂都惊魂未定半天，后来家里进了老鼠一个人翻箱倒柜将它逼出来，一脚要了鼠命……

最令阿静不可思议的，是以前不会吵架的妈妈，为了她在学校不再被人欺负，大庭广众下与几位家长据理力争，那架势没有一般妇女的泼辣样，倒像个成熟稳重的男人。还有，一向注重形象的妈妈，爸爸走后暴吃暴喝，硬是将九十出头的重量升至一百零几，还笑说这样才有力气干活。

妈妈的所有改变，在阿静看来，即欣慰也心酸。常言道：寡妇门前是非多。妈妈这样是自保也是在保她。其实，妈妈还是那妈妈，不过附加了爸爸的很多角色。

阿静也变了，她开始认真读书，也开始学着替妈妈分担。但凡周末，她不再像从前那样与同学们飞天打石，而是留在店里帮妈妈干活。

02

隔年，阿静考进了县城里的初中。一次偶然的机会，学校附近的一家超市转让，妈妈果断顶了过来。

又过了一年，妈妈在学校附近购买了一套二手房。阿静的爷爷奶奶找上门来，说可以帮她照顾孩子的日常饮居。妈妈知道，爷爷奶奶不过是担心他儿子留下的一点家业被妈妈霸占，甚至外泄给他人。

妈妈拒绝的很果断，当年孩子刚出生，爷爷奶奶见是个女娃，连月子也不侍候。爸爸走后，除了争分了一点钱财外基本没关心过阿静母女的生活。如今，阿静已是初中生，可以自理，不需老人家费心。

一年又一年，妈妈把所有心思放在阿静身上，甚至弥补了缺失的父爱。

这期间，难免会有热心人士劝说妈妈趁着年轻，再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重组家庭。妈妈摇头，她自己会挣钱、会开车、会玩乐，会……最重要的，是条件相对好点的都是已婚人士，条件差的何必去将就呢？再说，孩子处于重要的初、高中阶段，心理分外敏感，照顾好孩子的情绪，比什么都重要。

其实，阿静并不反对妈妈找寻适合人选，甚至有一阵，她以为她将要有一个新家了。那位叔叔和爸爸长得有点像，阿静并不排斥他。只是，不久后那位叔叔没再往店里跑。妈妈说，叔叔的前妻主动要求复婚，作为好兄弟，妈妈劝他为了孩子回归。那阵，妈妈的笑容突然减少了很多。不过，仅过了几天，她又恢复了这些年以来的大大咧咧和无心无肺。

03

时光易逝，仿佛是转眼间，阿静就到了参加高考的日子。第一天，妈妈是穿着整齐的西装送阿静去考场的，远远看去，大家以为是爸爸呢。妈妈笑说，整齐划一，接下来的考试统统顺顺利利。

阿静不负期望，考上了省成一所医科大学。妈妈终于卸下了担子，整个人突然又变了，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年前的样子。

阿静上大学后，超市生意一如既往的好，妈妈招了一名帮手。她开始了健身、练瑜伽。

没多久，她身上的女人味越来越重。只是，她仍旧单身。缘分，可遇不可求，宁缺毋滥是她的原则。她说，余生，就赖定阿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