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文字集

旧文 一低头

2019-09-21  本文已影响0人  微云一抹

写在前面

早上翻了翻旧作,就挑出这一个来。因傍晚回家的拖鞋粘带了泥沙,当时就生气不能。

过去住在也不过四五层的楼里,迈步就出门的样子。在院里纵目一望,太平天国,绝没有现如今高层耸立的压抑感。住户中机关上班的熟人也多,大家几乎可以接着办公室的话题,扎堆在家属院里继续聊。

陆续搬到不同的小区,那一拨人就做鸟兽散了。常常难以在新的住所与陌生邻居抱团取暖,很少塔拉着拖鞋出去溜达闲谈。但凡出门,会郑重其事地从头武装到脚。(20190921)

草不绿了,就被锄倒


        一低头

                  ——2008年

      我想我就是那种流于琐碎的絮叨女人。比如,睡眼惺忪相继跌入卫生间那个明亮的小空间,第一眼我便察看到地面上一小摊煤尘沙土。是先生拖鞋底的附带物。用卫生纸还没有全部沾起来,唠叨便不可遏止脱口而出:“你光脚走吧。拖鞋全是沙子,踩了一地……”

      由于长年累月致力于洒扫庭除,我和很多女人一样对于洁净地板上污渍的敏感度,类似于警察面向混迹于良民中的可疑分子,那个擦拭的无奈动作,那种悬浮的记忆阴影完全显示出一定的职业惯性。昨天下午下了一场雨,先生傍晚外出散步,带回明显的泥沙,也带回隐蔽的蚊虫。令早睡的他辗转反侧。我对儿子说,今晚你可以放心睡,蚊子基本上让你爸爸喂熟喂饱了。儿子说,万一还有贪得无厌的呢。

      昨天早上,眼见广场人来人往,我就像上了拥挤的公交车把视线坚决地投向窗外一样,跑上辽阔的长街,跑进相对寂静的公园,以捍卫自己的清静自在。在长廊边遇到“晨走”的母亲。我问,您走完了吗。母亲说,还有一圈呢。于是我陪母亲走她的最后一圈。

      其时有三个老太太一个比一个略高一点,在我们前面并排除行。她们穿一样的素花上衣,米色长裤。母亲说这三个老太太常常一起走,别人打趣她们说,赶紧买鞋吧,就差鞋不一样了。老太太们黑白混杂的短发已失去光泽,略略佝偻的身体还有一点肥胖,拖沓的脚步弹性全无,对统一着装打了折扣。更像是同样的生存艰难无情地圈定了三位老太太。如果是三个年轻姑娘穿一样的衣服,却会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昨天下午雨来时,我一下子想起早上和母亲在公园内关于天气的谈论。干旱使得地面生尘,草木披灰。走过那些树林、花圃,我怀有隐隐的伤感和痛惜。树荫只会对就近需要纳凉的人构成意义,花香也不会为千里之外的寻芳者实现价值。那些名山大川可以满足一次、几次游历的渴望,滋润平常日月的还是身边的风景。如同在我们黯淡心空流星一现的人,注定回归最初的渺茫,最终的沉寂。

      守望一窗骤雨,想起公园一角那片蓬草似的菜地,母亲说它们能榨出菜籽油。那么万物复苏的春光下那里应当摇曳着一片黄黄亮亮的油菜花了,它和蓝天白云相得益彰,遥相呼应,美伦美奂。芳华散尽后,枯枝败叶匍匐在大地上,一心守护它的后代。眉形的果壳紧紧包住一排排鼓胀的颗粒物,比豆荚小得多,小得好像发育不良。结了果实的植物,一如有了儿女的人,沉静,淡然,苍凉,厚重。永远失去了曾经的青葱和飘逸。雨浇在那些辛苦结子的植物上,它们会发出由衷的喟叹吗?

      雨下了一会儿,老天才幡然醒悟似地补充了几声雷。雨水洗净了天空和大地,使人暑热顿减,精神一振。湿漉漉的凉风穿堂过室,清心润肺。其实,只要还可以盼到一点儿及时雨,带进家来的沙土泥水便不是问题。不就是一低头的擦拭吗?立起身却能够迎来浩荡清新的长风。

      更何况一低头据说很温柔。(2008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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