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忆事
年轻时，会对愚人节有些游戏的心思，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推移，如今变回了平常。
今天要说的，不是年轻年老的事，只不过今天正好是4月1日，既是愚人节，又是“哥哥”张国荣的纪念日，同时，又是18年前国防海空卫士王伟撞机的日子。这些都给这一天赋予了特殊的意义。
逝者已矣，让我们纪念和追思。然而今天我想写写我的外婆，一位慈祥的长者。
花白的短发，脊椎有些前曲（腰椎滑脱），脸上和手上都深刻了纵横，岁月从来都是公平的赏赐青春与年暮。虽然外婆形态渐老，但是眼神依然炯炯有神。阳台窗外便是后湖（今三湖的第一湖，都是人工湖），驻足凝视窗外，看湖边人来人往，与熟人隔窗打招呼寒暄，是外婆这些年生活的绝大部分。偶尔，学校共事几十年的老姐妹们，会相约结伴过来陪她打打麻将，消遣漫长的时光，毕竟岁月神偷不仅偷走了青春，也偷走了外出屋外的行动便捷。
不知这样的形容，是否够具体，但这是我可以描述的视觉上她最近的样子。
关于外婆的记忆，我还记得一些。刚刚提到的打麻将就是映像非常深刻的一个事。小时候，由于一些原因，我很多时候都在外公外婆家住，或者在外婆家呆到很晚，妈妈才来接我回家。外公外婆退休后，每天下午，他们的同事朋友们都会准时来到，在家里摆台打麻将，于我来说，耳濡目染的也学识了国粹。那个年代的消遣项目不如现今的丰富，成年人的游戏除了麻将大概也就只有电视机了，任天堂红白机也是好些年后才有的物件儿。麻将呢，还没有成为赌博的工具，大人们也就不会禁止小孩子打麻将，只要不沉迷不耽搁学习就行。
香烟，在早些年，外婆也是抽的，主要是在麻将桌上，桌角上一人一个烟灰缸，一人一支烟，烟雾缭绕的，大概这种神仙都陶醉的境界益于思考，便于牌技发挥。不记得是何时，她却戒掉了烟，再也没见过她抽过烟。当时外公是轻纺局退休领导，办公楼当着街，楼后是局大院，正对办公楼的四层楼房便是宿舍楼，每层一字排开近十户，每家每户相互串门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汲着拖鞋，端着碗筷去隔壁邻居家夹菜吃，或者端着菜送去邻居家，也是经常有的。直到现在，这样的邻里关系，仍然是温暖的、融洽的、令人念念不忘的。每当外公外婆在家打麻将，我就到隔壁小伙伴涛（长大后没在见过，今年过年回家，听说他已经不在了）家也摆上一桌麻将，扑克牌做筹码，至于惩罚吗，也不重要了。香烟，还有一个用途，那就是作为点鞭炮的火种，堂而皇之的学着大人抽烟的样子吸上一口，然后点燃引线，滋滋声后扔出去，大人们担心的是别炸到自己的手了。
小学时，我和表妹都在外婆家吃中午饭，每天中午外婆都会做肉丸给我们吃，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丁，所以享受了偏爱，舀进我碗里的肉丸比表妹们的肉丸要多，当然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家里的长辈和姐姐们都对我有偏爱，都是享了这“唯一”的福。当时，1987年版的电视剧红楼梦正火，街头巷尾都是主题曲“枉凝眉”音乐，姐姐们特爱看，正好咱家的这一辈里男女比例跟红楼梦里的人物比例一样，我就如同成了“宝玉”，受到了宝二爷式的厚爱。午饭过后，我们还要练习毛笔字，我们学的颜体，外婆会在旁边看着我们练习，纠正我们坐姿和握笔姿势，指点用力和走笔的技巧，也真是这段时间写字的练习，一直对毛笔字有一种亲切的感情。午间的生活，全由外婆安排，吃饭、练字、午睡，这是雷打不动的午间三部曲，收拾完字帖墨汁等文房四宝后，各自去午睡，外婆也会小睡一会儿，但她会定时起来唤醒，给我们兄妹几个一人一毛钱，我们可以在下午上学时在学校门口买点零食吃。
外婆有一样手艺我很是怀念，那就是外婆腌的泡菜，这会我都酸得口水淹了牙床。要问好不好吃嘛，怎么说呢，我竟然常常“偷”吃，趁大人们睡着了，偷偷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的打开泡菜坛子，无论夹起什么直接送到嘴里，再偷偷爬回床上假装睡觉。然后轻轻盖上坛盖，生怕让大人们听到。外婆的泡菜内容可丰富了，有豆角、刀豆、白萝卜、冬瓜皮、黄瓜、西瓜皮、红辣椒、青辣椒等，酸酸甜甜甭提有多好吃了。
长大后，在外求学和工作，远离了家乡远离了家长，原本有温度的一幕幕都冷却成了故事和回忆，更多的变成了遗忘和模糊的影像，没有视频影音的记录，记忆显得更加珍惜。
今天是外婆逝世五周年的日子，今年是她九十冥寿。五年前的今天，她走得很得体，中午妈妈给她洗完澡，晚上看完电视走去房间睡觉时离世，没有痛苦，没失“尊严”。替外婆整理遗物时，我找到了一叠信纸，直看得我泪流哗哗，那是在外公去世后，外婆坚持给外公写的信，字里行间都是对外公的怀念，还有泪水化掉的字迹（信原稿由大舅收藏），如今她真的去见她一生钟爱的老伴了，我想他们在那边一定是幸福的在一起，打打牌，喝喝茶，细数所有你们的一切，包括我们。
在我长大懂事后，外婆给我讲过一个关于我小时候的趣事，每当清明节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上山祭拜先祖扫墓，而我们家是从没有在清明节上山扫墓，有一年清明节我问外婆，为什么我们家没有扫墓的呀，外婆说，那我躺在床上，你在床边给我磕头吧（捂脸状）。今年春节上山给外公外婆扫墓，清明节却不能去看您们了，愿一切安好！
2019.4.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