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踪侠影笑苍穹自荐中短篇小说集我是来搞笑的

出家|邪僧花和尚

2017-10-16  本文已影响379人  故乡圆月明

一、

长安,朱雀大街,鲍家酒肆。

已过未时三刻,酒肆内食客甚少,颇为冷清。

一个身披灰色僧袍的大和尚埋首在一碗高高垒起的饸烙面上,吸溜声不绝。

桌上另摆有一排吃干净的空碗和菜碟。

“大师,你有如此高深的武功,缘何还食不果腹呢?”一个白衣秀士坐在和尚对面诚恳地问道。

大和尚拨一大口面进嘴里,边嚼边含糊应道:“这乱世,嗝,无舍无田,难道你教洒家去杀生填腹?”

白衣秀士错愕了一下,连连点头:“大师说的是,出家人是有诸般戒律的。”

大和尚继续吃面,直到舔净了碗底的油汁方才抬起头来,用袖子抹一抹嘴唇。

隔壁桌坐下一位手提长剑的江湖侠女,脆生生的娇美声音喊道:“小二,上好的女儿红来一壶!再来一份烧鸡,一碗阳春面!”

小二麻溜地端着酒壶从后堂跑了出来,殷勤地给那侠女斟满酒盅。

一时间酒香扑鼻,满室盈香。

大和尚咽一下口水,嗓子里发出咕噜一声轻响。

白衣秀士试探道:“大师,想饮一杯否?”

大和尚左顾右盼一番,脸上露出憨憨的笑容,轻点一点头。

白衣秀士:“小二,来一壶女儿红!”

二、

一杯酒下肚,大和尚的脸上泛起两朵红云。

大和尚被白衣秀士盯看着不好意思了,便开口说道:“洒家,十二年不曾饮酒了,原来美酒女儿红却是这般滋味。”

白衣秀士笑道:“大师尽管开怀畅饮,一应用度,自小生账上支取。”

大和尚放下酒盅,眼中透出一股凌厉的冷光在白衣秀士面上仔细扫视一番,缓缓开口道:“却才在野猪林中,你偷看洒家练功看了足足两个时辰又一刻钟,还没有学够?”

白衣秀士脸色绯红,没有了却才谈笑自若的风度,怯懦道:“原来大师早就知道我在一旁窥看了?小生粗通拳脚,也是一时看忘了神——”

大和尚自酌一杯,朗声道:“无妨,都说佛渡有缘人,洒家今日高兴,便跟你说道说道洒家学艺时的事迹,你能从中领会到一二,日后在武学的精进上自有诸多益处!”

白衣秀士激动地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道:“多谢大师!”

大和尚闭起双眼,似是被一缕酒香带回到了当年拜师学艺的场景。

“那一年,天下大旱,饿殍遍野。洒家孤苦伶仃,又无一技傍身,眼看在濠州城找不到吃饭的营生,就要饿死在街头。”大和尚缓缓道来。

“那时,大师还很年轻吧?”白衣秀士似是回到了那个民不聊生的年代里。

“年轻,比你现在还要年轻,论相貌,更是似你这般俊美公子也比不上的,洒家也曾年轻过,也曾那个,风流过,嗯,你别打岔,静静听着便是,想来那时,我还没有出家……”大和尚接着讲道。

“那日,我饥肠辘辘地扶着城墙根经过城楼下,只见一堆人围着一张红底黑字的布告指指点点。我做散工时,曾跟着财东家的账房先生学过几个字,粗看一番,才知道,是一个叫做二龙山留仙寺的和尚庙在招募弟子。那布告这般写道:今有二龙山留仙寺广开山门,寻天下有缘人共参佛法,侍奉我佛如来。一经录籍,飨三餐奉六果,渡七十二劫难,阿弥陀佛。”

“大师与佛有缘,想来拜到了名师座下?”白衣秀士忍不住多嘴。

“什么缘不缘的,洒家只是为了吃一口饱饭!”大和尚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谁知道一路啃树皮扒野菜,吞了整整十天的观音土,差点死在半路上,可到了那二龙山,却根本找不到什么劳什子的留仙寺!那布告上的话全都是骗人的!”大和尚大吐苦水。

“啊?”白衣秀士显然是没有料到这一出,张大嘴惊叫了出来。

“人往往在最绝望的时候看到希望,就如同溺水看到了救命稻草,可当你抓住它,发现真的是一根枯朽不堪、自保尚且不足的破草叶子时,简直比死了还要难受。当时和我一样为了吃饱肚子去投奔二龙山的穷汉子不在少数,得知这是一个骗局后气绝而亡的就有数十人。没几天,二龙山上就剩下光秃秃的剥皮树干和我一个将死之人了。”大和尚说完摇一摇头。

“那天的云好白好白啊,我躺在二龙山下山的乱石坡上闭目等死,说是闭目等死,其实连闭上眼睛的力气都没了,想睡过去做一个黄粱美梦,可干瘪的肚子里全是胀气,哪里睡得着。这时候,就看见我师父,着一身道服,腰间挂一只酒葫芦手上提拎着半片肥鹅自山坡上走了下来。”接着大和尚学起了师父的语调。

“哈哈哈哈,无量天尊,终是不负贫道一片赤诚,留下了这个毅力坚定、骨骼清奇健硕的美少年给贫道做徒弟!”我见师父这般说,便挣扎着要去吃他手上的肥鹅,刚抬起头,就感觉天旋地转,晕死了过去。

“想来,大师的师父是特意给你带了肥鹅美酒而来,就此传下了一身本领?”白衣秀士揣摩道。

“狗屁!我师父带的那只肥鹅是给自己吃的,他给我喂了一颗自己炼制的丹药和三碗白粥,烧了戒疤,这才救醒了我。”大和尚说完这句,有些懊悔。双掌合十念两句佛号再接着讲。

“我师父说,他乃是半个修道的居士,而我是一心来求佛的,所以,他虽然是我师父,但是我们却大有不同,他是道,我是僧。他骗人山上学艺,就是为了找一个意志坚定、身兼异禀,能够助他参透绝顶武学的人,外加做一些端茶倒水、扫洒暖床的贴身事务。”

“说到武学,师父他老人家可谓是千古奇才,不但搜集了佛道两家千百年流传下来的所有武功心法,并且别出心裁,把每一种武功都尝试着倒练一遍。这一练之下,发现威力惊人!”大和尚说着,从座上站起身来,手脚连动,使出了一套少林金刚伏魔拳的套路。然而,与少林秘传的招式次序颠倒,先是以揉拳抖腕起势,意守丹田,然后倒立而起摆出金龙竖尾之势,接着是铁拳穿壁、罗汉卧禅、蜈蚣浅行、青龙分水最后以巨龙显力凝气聚力,自创一招龙游九霄击打向酒肆之外,拳劲自城东的酒肆打出,不一时,城西巷子里挑水的一名大汉如被雷击,噗通一声连人带桶摔在地上,啊啊乱叫起来。

大和尚轻描淡写面不改色地坐下,继续讲道:“入了师门,我才知道师父早前已经收过八名弟子,这八人都是跟着师父修道习武,奈何资质比起师父都太过愚钝,成不了气候,每每被师父问及对武学秘技的参悟感受时总是胡说一通,便被师父骂成是胡说八道。渐渐我的武艺超过八位师兄,他们都颠倒过来,以九师哥的名头称呼我,对我大拍马屁。那段时光,也是我此生最快乐幸福的时光了。”大和尚嘴角流出一丝笑容。

“那是八月十五月圆之夜,二龙山月色如练,师父和我在禅室内参悟天竺绝学—佛海拈花大法,子时前后,我竟想通了师父穷尽三十年都没有想通的一处玄妙法门,当场试招果然胜了师父。师父见已没有什么能够教授,自己又学到了拈花神功,便遣我下山,到尘世间去历练,不准留在山上抢他老人家风头了。”

白衣秀士急道:“大师神功已成,可是在江湖上闯出了一番霸业?”

大和尚摇了摇头,痛苦地说:“若是做些看家护院、卖艺化缘的营生,说不定能闯出个名头,可那时洒家年少气盛,又有一身的好功夫,甫一下山,便触到了霉头。”

三、

店小二见大和尚唾沫横飞,说了这么多话,桌上酒壶已空了,便提了一坛老酒来,在白衣秀士身旁问道:“小爷,再来坛竹叶青吧?”

白衣秀士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碗:“给我和大师都满上。”

故事精彩,一旁的女侠伸长耳朵也探听了起来。

大和尚继续讲述道:“其时,武林之中,有一处险恶所在,叫做判官谷,相传里边住着一位邪刀老祖,武艺莫测高深,凡是经过判官谷的镖队马帮,都得自觉地留下一大笔买路财才能平安渡过此地。二十年来,无人能打败那邪刀老祖。洒家偏不信这个邪,赤手空拳就闯进了判官谷。”

白衣秀士咽下口中的美酒问:“大师可曾击败那邪刀老祖?”

大和尚恼怒道:“洒家在谷里转了三天三夜,筋疲力尽之时才发现上了当。那邪刀老祖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孤军作战,而是聚集了一群杀人不眨眼的邪派高手。这些人里,除了邪刀老祖之外,还有白驼翁、金轮邪神、玄冥老祖、任我笑等江湖人闻风丧胆的绝顶高手。车轮战之下,我负伤不敌被关进了后山的猴洞里。”

邻桌的侠女“啊”一声叫了出来,没想到夸夸其谈吹嘘自己好半天的大和尚会遇到这个下场。

“这一日,我快要渴死在猴洞里时,一个艳若桃花的妙龄女子竟跑了过来,见我可怜,喂我喝下好多泉水这才活命。后来我才知道,这女子便是邪刀老祖的女儿,叫做花小佛的。”

白衣秀士打断道:“花小佛?这女子的名字好生奇怪!”

“有一年,一个牛鼻子老道士误闯进了谷里,和任、白、金、玄四位叔叔大战一番落败被缚,正要被活埋时,我爹拦了下来,他说,我女儿今天刚出生,便算是我邪刀老祖给女儿积的一点德,放他走吧。”大和尚学着那少女的话语,连音调都有几分相像。

“就这样,老道士活了下来,他拿出一块玉佛对我爹爹说道:男佩观音女带佛,贫道无以为报,便将这尊玉佛赠给小姐。我爹拿着玉佛看了良久,甚是高兴,又见这老道有些学问,便请他给我赐名,于是,便应景的给我取名叫花小佛了。”大和尚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一停,换回自己的语调继续说。

“我脑中一个激灵,就问她那老道长什么样子,她按着父辈的描述一番回忆之下,我就知道,正是我师父结下的孽缘。”

邻桌的女侠干脆将凳子搬了过来,一脸天真地坐在大和尚对面:“那花姑娘放你走了吗?”

大和尚一拳砸在桌上,碗碟都颤飞起来。

大和尚愤愤道:“本来,我和小佛约好了,再过一段时日等她爹看守松懈了,就偷偷放我出去,谁知道,不出一月,武林盟的盟主阳文远带了一大批正派高手上山围剿邪刀老祖,那一天,直杀到天昏地暗,武林盟聚啸而来的上千人被杀光一大半,尸体漫山遍野。拼斗到最后,连邪刀老祖等高手也不免负伤身亡。”

白衣秀士和那女侠不约而同问了出来:“那花家小姐呢?”

“我在后山受小佛照拂送饭,不免对她日久生情,早已坠入爱河,那日,她拖着负伤累累的躯体带着血迹斑斑的钥匙来后山为我打开机关,说让我快从后山逃命,她要留下来守护父亲尸骨。我哪里肯依,带着她一起去寻邪刀老祖,却被阳文远瞧见,命人追杀邪刀余孽。一番恶斗下,小佛她,她也离我而去了……”大和尚说完,眼中浊泪横流,可见用情至深。

邻桌女侠问道:“后来呢?”

大和尚叹息一声:“没有后来了,如果非要说后来,那就是我发疯一般地冲向那群所谓的正派高手,用拈花功将他们粉身碎骨,除了阳文远重伤逃脱,其余人都被杀了个一干而净。我也因此落下了一个邪僧的恶名。”

众人都陷入沉默,良久,白衣秀士开口:“还未请教大师法号!”

大和尚仍旧沉溺在回忆中,恍惚道:“洒家原本法号爱花,经此一役后,便改名爱佛僧,度日如年地混迹在这浊世之中……”

白衣秀士和那邻桌女侠都惊叫着从座位上弹起:“你就是江湖中人称无敌邪僧花和尚的爱佛僧?”

胡说九道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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