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共产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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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木棉之秋

高考前一天。父亲来电话，我没接着。回拨过去，他好像又没听见，连拨两遍都无人接听。我心里就有点着急了——平时我们都是晚饭后通话的，现在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是这几天我没打电话，他想我了吗？还是听说佳慧感冒头疼头晕，马上又要高考了不放心？

我连忙拨了三哥的电话，还好，三哥在家，我便跟父亲通上了话。

“今天早上，有一辆白色的面包车来小区里，给我们这些老头老妈子带到医院，做这样那样的检查。有一种检查是叫睡在床上，在心口上放什么东西，手指头上还夹上夹子不知是干什么的。”父亲兴奋地说。“做心电图的。”三哥在旁边解释。

“检查过后每人发了一个面包和一袋牛奶，又用车子把我们送回来。回家时候，每人又发十个鸡蛋。”听得出来，父亲很激动，“都不要钱，都是免费的！还是共产党好！”

受父亲感染，我心情也好起来。他最后一句话，把我逗笑了。

父亲今年八十一了，因年少时高负荷劳动，又没有的吃，身体受亏，一直不是太好，但除了做白内障手术，从来没进过医院，有什么不舒服，能捱就捱，最多就是在诊所拿点药输个液。更没做过一次体检，这次经历对他来说，真是全新的体验。

父亲并不是个爱贪便宜的人，但“都是免费的”却让他如此开心。平时每次不舒服，哥哥要带他去医院，他总是生气地说：“上什么医院，我能吃饭能喝酒的，有什么！”然而，不要儿女花钱，去一趟医院，竟让他如此兴奋。

我懂他，在他看来，这次体检是是政府给的关心，所以很是激动。几年前，农村老人每月发几十元的“养老金”，他也感慨：“还是共产党好！”我笑说那点钱抽烟都不够，更不够酒钱，父亲很认真地反驳我：“一个小家庭过日子还要精打细算，做长远考虑。国家这么大，老人那么多，能做到这点已经很不容易了！说明国家没把咱农民忘记了。”

父亲生于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童年少年基本是在战乱中度过。我曾经跟他聊天说起过去的日子，父亲说他年少时本来家里是有些田地的，后来就青阳镇江姓大地主家买（霸占）去了，于是就沦为地主家的佃户。

解放后，终于有了自己的土地，在父亲那一代农民的心里，共产党就是天，是天上的太阳。后来，减免土地税；再后来，种地、养殖政府不但征税，还给以补贴。

于是，“还是共产党好”这句感慨，不止一次从老父亲的嘴里发出。我能理解他的心情，虽然我不是完全认同他的观点。

几天前，在朋友圈里读到清华大学哲学系主任黄裕生教授的一段话：

“今天，不少人都有一个遭遇，就是不仅难以与父辈言政治，与同辈也多难以言政治。表面上看似乎是因为政见不一，政见分歧，而实质不是。他们之间的相异是不同历史时代的分野。一边是以进入现代国家观念：个人与社会先于国家，所以个人普遍的权利、尊严与幸福首先需要得到保障与尊重，否则就是国家失职乃至失去合法性；一边是还滞留在古代国家观念：国家先于个人与社会，无国便无家，所以国家利益、国家强大比个人幸福、权利和尊严更重要，若个人、家庭的幸福有所改善，也是国家的莫大恩赐，理当感恩戴德。国人中只有少数真正持现代国家理念，而大多数恐怕还持后一种国家观。……”

我不懂政治，我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也是国家与社会的利益远远高于个人的利益与尊严。按黄教授的观点，我也不能算是个持“现代国家观念”的真正的现代人。

我理解父亲对共产党的由衷的赞叹与感激，我对国家有着跟父亲一样的朴素的热爱之情，我也不曾怀疑过自己接受的教育。但不可否认，黄教授的这段话让我重新认识了国家与个人的关系。

“还是共产党好！”

我希望更多的人——持有现代国家理念的人也能由衷地发出这句赞叹。那么，离我们的“中国梦”的实现就会更近，也更有希望了。